惠范和尚道:“这个不难。小僧虽然有免死金牌,但那上面写的清楚,除谋逆外,只可免死一次。今日小僧强抢民女,折辱亲王,拒捕殴差,一次免死怎么够?只要小僧写个服辩,生死就操之于崔京兆之手了。”
其实,崔耕也不是不知道免死金牌的这个局限性。但这事儿的关键在于,今晚不杀惠范,以后再想杀就得走流程了。
京兆府审讯,行文刑部,武则天御笔勾选……怎么也得半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变数太多了,说不定大和尚就能逃出生天。
至于惠范提出的写服辩,也并不是万无一失。
只能说,自己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他就没必要和自己死磕了。毕竟,惠范和尚在武则天面前,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圣眷”,那还真不好说。
说白了,有了这个服辩,自己和惠范和尚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权衡再三,崔耕看向李隆基道:“临淄王,你怎么说?”
李隆基一看崔耕那意思,就明白崔耕想妥协了。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不依不饶的话,无非是枉做了小人。他只得道:“全凭崔京兆做主。”
颜亮也道:“即便崔京兆想放了大和尚,我们漕帮也唯崔京兆马首是瞻。”
崔耕心中暗想,算他颜亮聪明,惠范和尚得脱大难之后,就是一头猛虎。他现在不赶紧抱紧本官的大腿,到时候何以自保?
崔耕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代表临淄王和颜帮主,宽宏大量,暂且饶了你这一次……”
“谢崔京兆,谢临淄王,谢曹帮主。”惠范和尚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是连连磕头。
崔耕道:“别急,本官的话还没说完呢。颜帮主的一双儿女受了这么一番惊吓,临淄王还被你生擒活拿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惠范和尚马上会意道:“小僧当然会有所表示。我准备拿出一百万贯钱来,每家五十万贯,给临淄王和漕帮略做补偿。另外,小僧愿意再拿出一百万贯,谢过崔京兆的不杀之恩。”
崔耕明白,惠范和尚又不是开银号的,家产一千多万贯,大部分是不动产。现在他能拿出两百万贯来,已经着实不易了,说不定还得变卖点家产。
他看向临淄王和颜亮道:“二位觉得够了吗?”
五十万贯钱,就算漕帮上下平分,每人也能得一百贯钱。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这年头一个身体健康的男奴,也不过是四五十贯钱!
听到这个数字,顏亮对崔耕那点子不满完全消散,连声道:“够了,太够了。五十万贯钱,足见惠范和尚的诚意了,老朽非常满意。”
李隆基虽然贵为朝廷亲王,但要权没权,要圣眷没圣眷,现在手里能控制的钱财绝不超过万贯,还不如颜亮呢。
他强按捺这激动的心情,道:“多谢崔京兆为小王做主,从今往后,小王和惠范和尚的恩怨一笔勾销。”
崔耕叮嘱道:“慧范和尚,限你三天内,就把一百万贯钱,交给临淄王和颜帮主。本官那份儿倒是不急,半年内交来即可。莫要因为急于筹钱,贱卖了家中产业。”
“多谢崔京兆体谅。”
……
……
稍后,崔耕等人也没回灞桥驿,而是被慧范和尚引领着,来到了长安城外的天王寺。
果然,惠范和尚没撒谎,天王寺的大雄宝殿上,供奉着武则天所赐的免死金牌。另外,颜亮的一双儿女都没受什么委屈。
眼瞅着就三更天了,大家暂且在天王寺休息。第二天一早,吃罢素斋,崔耕一行人才抖擞精神,往长安城方向而来。
李隆基还等着慧范和尚筹措那五十万贯钱呢,没地方可去,也在队伍之中。慧范和尚以及颜亮为表忠心,同样紧紧跟随。
巳时刚到,崔耕的队伍,已经离着长安不到十里了。
“嗯?”
李隆基疑惑道:“虽然京兆尹附郭京城,没那么大的官威。但总是长安各衙门的顶头上司,该有的礼节还是要的。怎么都到这地方了,还没官员迎接呢?”
崔耕也是暗暗纳闷,道:“本官的行踪,早已报知长安万年两县知晓,怎么就没人来呢?奇怪,真是奇怪!”
封常清眼尖,指着远处道:“崔京兆您看,那是不是来迎接咱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