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道:“崔爱卿来得正好,现在有件事朕与朝臣们争论不休,你来评评这个理。”
崔耕苦笑道:“陛下可是为了皇后垂帘之事?”
“不错,崔爱卿果然聪明!”李显道:“虽然你已经猜到了,但事情的经过,你还不大清楚,就由太平说给你听吧。”
太平公主微微点了点头,道:“是。”
随即,她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虽然事关皇帝和皇后,李令月在有些地方说得含含糊糊,但崔耕经过脑补,非常容易的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
太平公主听说出了大事儿,赶紧往皇宫方向赶来。等到了地方一看,好么,各朝廷重臣都来得差不多了,都等着李显宣召呢。
功夫不大,李显让大家进含元殿觐见。
还没等大家谈论崔耕的案子呢,众朝廷已经先发现韦后垂帘听政的事儿了。
有武则天的前车之鉴在前,他们当时就就窜了。
张柬之首先发难,道:陛下,今朝皇后临朝,不知所为何事?”
李显道:“诸位爱卿今日请求觐见,不就是为了崔爱卿和安乐的案子么?皇后身为安乐的母亲,关心这个案子,在此旁听,有何不妥?”
张柬之道:“当然不妥,不管什么原因,皇后垂帘之例绝不可开。难道陛下忘了圣母神皇如何成为则天皇帝的?”
李显胸有成竹地道:“朕当然没忘。不过,那只是在国事艰难之时的权宜之计罢了,现在则天皇帝,不是把皇位又传回给朕了吗?”
“我……”
饶是以张老头的老奸巨猾,也被李显驳了个哑口无言。
李显是通过军事政变登上皇位,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然而,为了削弱崔耕的功劳,官方口径可不是这样的啊!
最终,在李显发布的诏书中宣布:当初因为自己年幼无知,母亲为国家计,不得不登上帝位,并将自己贬为庐陵王。现在自己经过磨练,终于痛改前非,浪子回头金不换了,母亲甚为高兴,又把皇位还给了自己。
真是好一个母慈子孝!
这份诏书,群臣起草,张柬之禀笔,李显亲自盖上御宝,代表了整个大唐朝廷的意志。
张柬之万万没想到,这份诏书竟被李显拿来,当作韦后垂帘听政的理论依据。
事到如今,他还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李显却是有备而来,打了个哈哈,乘胜追击道:“自从朕登基以来,民间关于则天皇帝禅位的经过众说纷纭,多有谬误。甚至有人说朕是通过兵谏,逼自己的母亲让位,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朕趁此机会,让皇后垂帘,正是破解这些流言的最好方式。张爱卿理应支持啊!”
“我……我……”张柬之是讲理的人,君子可欺之以方,再次语塞。
但一边的袁恕己可不管那个,他厉声道:“陛下!牝鸡司晨,有害无利,乃不祥之兆!臣请您立刻下旨,让皇后专居中宫,勿预外事,否则以谋反之罪论处!”
“贼子,好胆!”韦后当时就忍不了了,厉声骂道。
诚然,自古以来,就用牡鸡司晨这个词儿,形容女子掌权。但是,问题是,现在韦后就在这儿啊。这不等于是直接骂她是母鸡吗?
她“嚯”地一声,将绸幔扯掉,高声道:“本宫是母鸡,那跟本宫一起睡的皇帝算什么?公鸡么?本宫的婆婆则天皇帝也曾掌朝政,她是什么?也是母鸡?本宫的公公高宗皇帝,老婆是母鸡,儿子是公鸡,依你之见他又算什么?”
最后,她跪倒在地,道:“陛下,如果说袁恕己辱及妾身和您还能忍的话,那辱及二圣,为人子者,又岂可容忍?陛下现在不扑杀此僚,更待何时?”
袁恕己之前出言之时,其实也觉得自己所言有些不对的地方。
不过,如今张氏兄弟的党羽被罢黜待尽,掌权之人,如张柬之桓彦范敬晖等,大部分都与他交好。再加上,他觉得自己看透了李显的软弱无能,所以,并没有那韦香儿放在眼中,直接说出了“牡鸡司晨”这四个字儿。
现在,被韦香儿上纲上线起来,袁恕己的脑袋“嗡”了一下,知道今日之事,誓不能善了。弄不好,自己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绝不能服软,以至于坐实了自己辱骂皇帝父母之罪!
想到这里,他往四下里看了一眼,义正词严地对众朝臣道:“何不扑杀此僚?何不扑杀此僚?众位,听这句话耳熟不?高宗朝的旧事就要重演,天下再次有倾颓之忧!大唐养士百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言毕,他跪倒在地,叩头道:“牡鸡司晨,乃朝廷将亡之兆!臣请皇后主持后宫,勿预外事!此臣发自肺腑之言,一切皆出于对陛下的一片忠心。若因此获罪……虽九死而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