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咽了口吐沫道:“据微臣所知,痨病只能静养,基本上……无药可救!”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道:“那得了痨病的人,该不会就是……陛下吧?”
“确实是朕。”李显道:“朕恐怕活不了多久啦,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崔爱卿这次出外,你我翁婿也不知能否还有再见之日。”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语带哽咽,不像是一个执掌天下权柄的君王,倒像是个仓皇无助的孩子。
闻听此言,崔耕心中默默升起了四个字儿:“原来如此!”
在后世记载中,关于李显的死因有很多种说法,病死说,刺死说,毒死说……等等
其中,又以韦后给李显吃了毒饼的说法,流传最广。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解释不清,韦后为什么这么干?韦后是坏人不假,但她又不是傻子。李显活着,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李显死了,自己没有足够的权威做皇帝,只能做实权太后,这真是何苦来哉?
如果说李显是病情突然恶化而死的,就非常合理了。这毒饼一说,恐怕是李隆基为了增加自己政变的正义性,特意让人散布的。
“二郎,你想什么呢?”正在崔耕胡思乱想之际,李显的声音将他惊醒。
“呃……微臣是想……”
噗通~~
崔耕忽然跪倒在地,正色道:“虽然不当说……但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还请陛下早立太子!”
“立太子?”李显摇头道:“不……不成的……她不会同意的。”
“您所谓的她……是指皇后?”
“正是皇后,她一心做着女皇梦,又怎会允许朕立太子?就算勉强立了,恐怕也没什么好结果。”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
崔耕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儿,道:“其实微臣有个问题,一直憋在心里,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尽管问,朕今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就是……”崔耕努力措辞道;“虽然您曾经答应过,对皇后“不相禁制”,但皇后的所为,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儿?”
李显大大方方地道:“你是说皇后与武三思私通?”
“呃……是的。”
“其实也不只是武三思,还有马秦客杨均慧范和尚等人。”
纳尼?
慧范不是太平公主的男宠吗?怎么又改换门庭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李显怎么会对自己的绿帽子如数家珍?他就一点都不生气?
李显似乎看出了崔耕的所思所想,道:“其实,也不是像二郞你想的那样,是朕在房州时,被人暗算,早已……“不行”了。皇后既然在朕这得不到应有的快乐,他去找别人,也是理所应当。”
这么重磅的消息,李显都说得出口?有那么一瞬间,崔耕都担心李显会杀自己灭口了。
不过,很显然,李显完全没这个想法,他继续道:“朕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朕的这些事。而是有几件后事要交代下……”
说着话,他小心翼翼地从桌上拿起了一份圣旨,道:“这份圣旨大概就相当于朕的遗诏了。二郎,你看看,若是朕哪天突然去了,看在……看在翁婿一场的份儿上,请务必保证这份遗诏的执行!”
崔耕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的清楚,由李重福继承皇位,韦后为皇太后,即便谋反都不可废除其太后之位,否则视为不孝。另外,这圣旨上还有让崔耕魏元忠唐休璟等人辅政的内容,就不必细说了。
“这个……”崔耕道:“这份圣旨,您现公告天下,是不是好一些?”
“不行,皇后不会同意的,没的凭生波折。”李显坚定道:“这份遗诏你拿着,待朕死了之后再宣读吧。至于皇后……起码在朕活着的时候,她是快活的。”
崔耕苦笑道:“微臣虽然不懂皇后和您的感情,但也甚为佩服陛下的心胸。不过,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您哪天龙驭宾天,这遗诏恐怕就……不怎么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