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盆达延真的发现了崔耕等人来偷营吗?其实没有。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长春谷,吐蕃中军帐内。
“该死!”盆达延愤怒地将一只酒杯摔落在地,恶狠狠地道:“郁理敢也太不晓事,发现了唐军的踪迹,偷偷报知本帅不就得了,怎能逢人就说?如此乱我军心,恐怕唐人没攻过来,咱们的人就都崩溃了。他若到了,本帅定斩不饶!”
“……”吐蕃诸将面面相觑,都没接茬。
这话可不好接,盆多延这话得反着听——他根本就不想杀郁理敢,现在是希望大家给郁理敢求情。
道理很简单,盆达延要斩郁理敢就斩呗,反正他是大帅,要斩谁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咋咋呼呼的干啥?这是提前和大家通气儿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郁理敢犯了如此大错,大伙真恨不得宰了他。这时候上赶着求情干啥?
于是乎,造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场面。
但是,别人可以不说话,有一个人却不能不说,他就是刚刚归顺吐蕃的殷利德。要不然,盆达延一股子邪火没处发,还不得发在他这个新降之人的身上?
而且,与此同时,他也不能太偏袒着郁理敢了,要不然盆达延是高兴了,但其他人对他有意见可咋办?
殷利德轻咳一声道:“启禀大帅,依在下看,虽然郁理敢的所为颇为不妥,但不把他斩了,对我军殊无好处,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吧?”
“哦?怎么个戴罪立功法呢?”
“按郁理敢将军所言,他遭遇了大股的唐军。但是,这些人到底是有备而来,还是大股的斥候,并不确定。咱们为了稳定军心,完全可以把这伙人当成唐军的斥候。”
盆达延模模糊糊地好像抓住点什么,道:“当成唐军的斥候?怎么当?”
“呃……咱们完全可以说,是一伙唐军的斥候,劫持了郁理敢将军,故意散布谣言,乱我军心。您给郁理敢将军使个眼色,让他暂时认了这个罪过,不就把影响降到最低了?”
盆达延先是一喜,随即皱眉道:“这说不通啊,那帮斥候乱我军心就乱我军心吧?又岂能上赶着前来送死?”
殷利德道:“大帅心思缜密,当然会发现此事不妥之处。但这个说法儿又不是要您相信,只要咱们的士卒相信就行了。军心定了,万事可为,军心一乱,就后果不堪设想。对了……”
他猛地一拍脑袋,道:“在下刚得到消息,大唐双耀郭子仪和张守珪已经来到渭源县查案,只是不知为何,没和咱们的人遭遇。您就说擒拿郁理敢将军的是他们,郁理敢将军败在大唐双耀的手中,也不算太过丢人。”
“嗯,有道理。”
盆达延心中暗想,即便唐军两面夹击,只要我这十万吐蕃军军心不乱,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怕只怕还未开战,大军就士气为之夺,只想着逃命。所以,我这十万大军最危险的时候就是今晚。如果我把这个消息压下去,待到天亮之后,士卒们的情绪就会稳定许多。若能再拖延一个白天……那胜负之数,还未可知啊!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冲着殷利德微微一躬身,道:“多谢殷兄指教,此计若成,本帅当上奏国主,为你请功。嗯,连立下了献长春谷稳军心两大战功,来日殷将军的地位,未必在本帅之下啊!”
殷利德赶紧跪倒在地,道:“多谢大帅栽培!我们殷家的家眷,已经全部全部迁入吐蕃,末将日后定对吐蕃竭尽忠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甚好。”
然后,盆达延又对吐蕃诸将道:“你们以为此计如何?”
吐蕃诸将齐声道:“殷将军此计甚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