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往何游鲁身上偷瞧,期期艾艾地道:“是……是何小娘子……据说……据说……在我们到场之前,何娘子已经带着崔珍逃走啦!”
“胡说八道!”何游鲁勃然大怒,一伸手就把那小厮的脖领子薅住了,道:“我女儿焉能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儿?你小子敢胡言乱语辱宣儿的清白,我要你的命!”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不信的话,您看……”
说着话,那小厮慌慌张张地从袖兜中掏出来了一张纸,右手高举。虽然崔耕离得甚远看不大清楚,但可见那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大约两百来字。
何游鲁只扫了一眼,就面色大变,道:“果然是宣儿的字迹!”
他也顾不得找那小厮的麻烦了,接过了状纸,仔细观瞧。虽然字数不多,但直到一刻钟后,何游鲁才把书信放下。
冯仁智关切地问道:“贤侄女怎么了?”
“什么贤侄女?”何游鲁冷哼了一声,道:“那是你干儿媳妇儿,还是你自己提的亲,总不能不认账吧?喏……你看看吧。”
言毕,他手一伸,将那纸递给了冯仁智。
冯仁智看完了,哭笑不得,又把这纸递给了崔耕。
崔耕看完了,不由得叹道:“好一个奇女子啊!有情有义,行动果决,不错,配得上珍儿。”
这封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啊?
何宜宣在信上宣布:自己既为带岭峒主之女,受全族供养,婚事不由自主并无怨言。然而,此事可一不可再。自己为了族人,在崔珍和陈立之间二选一为夫,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日后也定当劝夫君,多多帮助本族。但良臣不侍二主,烈女不配二夫。自己不可能任由夫君被杀,再改适他人,望族人和爹爹多多谅解。
崔耕以前觉得,何宜宣人样子长得不错,又是岭南大酋长之女,自己儿子把人家看光了,娶了就娶了吧。
现在却觉得,这何宜宣明进退知得失,意志坚定,跟儿子跳脱的性格形成了的互补,实在是儿子的良配。这回自己来冯家镇来,算是捡到宝了。
何游鲁却不知崔耕的所思所想,哼了一声,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女儿何止是配的上你儿子,就是配宰相的儿子,王爷的儿子都富富有余。”
顿了顿,又没好气儿地道:“你崔元不是足智多谋吗?现在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崔耕真是赚了大便宜了,此时想笑又不好笑,道:“那……把在下交出去,以平息陈行范的雷霆之怒如何?”
何游鲁白眼一翻,道:“屁话,把你交出去管用,早就把你交出去了,还在这跟你商量?”
崔耕双手一摊,道:“那崔某人也没办法啦。要不……冯家主派出人去,搜索小儿?务必把他捉拿归案?”
冯仁智道:“那怎么可能?这岭南道是越王的,不是我们冯家的。崔珍只要出了冯家镇,我就没办法啦。真把他逼急了,去报官可咋办?”
“那……就跟陈行范实话实说呢?”
何游鲁道:“人家能信吗?哦,他的亲生儿子来这提亲死了个不明不白,我的女儿却跟冯家主的干儿子私奔啦,。如果你是姓何的。你会怎么想?”
肯定是奸夫淫妇合谋害死了亲夫呗,还能怎么想?
好吧,还是有别的可能的:冯家和何家勾结在一块,要对何家不利,先把陈立宰了——那不更麻烦吗?
崔耕道:“难不成,那陈行范就不能大局为重?如今三家合力还有出路,若互相敌视……难免被人各个击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