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回。”
言毕,郑回低下头去,不愿直视崔耕的眼睛。
崔耕却是心中翻起了一阵阵滔天巨浪。
他心中暗想,郑回,这是个人才啊。而且,是个真正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之人。
在历史记载中,郑回本为剑南道西泸县令,南诏和吐蕃合兵攻剑南道,大唐数十万军民百姓被掳做奴隶,郑回也在其中。不过,他被南诏人俘虏后,因为文采出众,渐渐升到“清平官”的位置上,也就是当朝宰相。
后来,南诏和吐蕃联军屡次攻唐,却大败亏输。吐蕃大怒,堤外损失堤内补,加大了对南诏的搜刮。
南诏被吐蕃人搜刮得苦不堪言,郑回趁机建议,南诏与大唐重归于好,此举无论对大唐还是对南诏都是非常有利的选择。
更了不起的是,郑回的七世孙郑买嗣。就是他,杀死了南诏的末代皇帝,将南诏王族八百余人,斩杀于五华楼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此举也算报了当初剑南道数十万百姓的血海深仇。
崔耕以手相搀,道:“原来是郑先生。本王乃是博陵崔氏之人,你是荥阳郑氏之人。五姓七望同气连枝,说起来,咱们俩还是亲戚哩。”
郑回侧过脸去,微微一抱拳,道:“在下不敢高攀。只要您听进去我刚才那番话,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听着像是遗言似的,怎么?你还真想死啊?”崔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本王不杀你。”
郑回的脸上没有多少欣喜之色,迟疑道:“可……可是……越王不杀我,那不就等于告诉南诏人,您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了吗?郑某人死不足惜……”
“他们的阴谋?”崔耕嘴角微撇,打断道:“阁罗凤这点小伎俩,本王早就明白了。
“您既然知道了,为何还……”有那么一瞬间,郑回都怀疑崔耕在吹牛逼了。
崔耕伸出两根手指,道:“其一,本王见了汉人使者就来气,就是想着看那些人被阁罗凤出卖而死。其二……”
“什么?”
崔耕微微一笑,道:“本王要让那阁罗凤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郑先生啊,你的眼界还是太窄了些,对南昭军士气正旺有所防备,可不是现在最佳的将计就计之策哩。”
……
……
半个时辰后,崔耕的大营内鼓声隆隆,丝竹声响,崔耕身着王服,带着亲王的仪仗,和于诚节一起,亲自把郑回送出了营寨。
功夫不大,整队人马在太和城一箭之地外站定。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阁罗凤当然带领南诏文武官员,到城头观看。
阁罗凤心中暗想,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平日里宣传崔耕的凶残,哪有现在方便?我这就处处示弱,激励起大军的士气待来日一举破敌。
想到这里,阁罗凤高声道:“怎么?这个使者越王也不满意么?好,本王这就免去他的使者之职,任由越王处置。唉,桂州之事,实是我南诏之错,越王有什么要求,本王都会尽力满足,又怎么可能吝惜一个使者呢?”
他这番伏低做小,南诏军士们都面露愤恨之色。当然,这愤恨不是对阁罗凤,而是对崔耕——使者乃是一国的脸面,崔耕杀了一个又一个,可有半点顾忌南诏人的敢情?
然而,出乎大家的预料之外,崔耕朗声笑道:“哪里,国主猜错了。其实本王对这次的使者甚为满意哩。”
嗯?咋这崔耕不按常理出牌呢?
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阁罗凤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