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鹤没心思搭理她,往言微的房间走。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开门进去。
言微正在和护士一起,给孩子擦屁股,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了。
护士:“爸爸来了。”
秦怀鹤走近了些,看她们忙活。
小婴儿细胳膊细腿儿,仿佛轻轻一掰就折了,但是她劲儿挺大,嚎起来中气十足。
他心想,挺好,是个女中豪杰,不痛快了就哭,不像她妈这么一个闷葫芦,有话憋着,再突然给他来个阴狠的。
擦干净屁股,言微没有拿护士手里的尿不湿,而是拿过一张床头放着的,轻声细语说:“先用这张,刚才洗澡的时候换下来的,还没脏。”
秦怀鹤在她身后皱眉,“用过了还用,买不起了吗?”
言微的手不过稍稍停滞,又给孩子戴上了,“买得起也不能浪费。”
秦怀鹤嘶地吸气,“言微,你觉得这样她能舒服?”
言微闷声不吭忙活完,“舒服。”
秦怀鹤额角一抽,磨牙,“你用一个试试?”
言微转身,和他无声对视。
护士连忙笑说:“没关系,宝贝换尿不湿很勤,不会脏的。”
收拾好,护士出去了,言微抱着孩子坐在床尾,轻轻摸她的小手。
秦怀鹤杵了半晌,掏出手机,对着拍了两张。
言微抬眼,黑眸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秦怀鹤顿了下,“丁澄让我拍两张给他看看。”
话才说完他就后悔了,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爸爸给孩子拍照天经地义,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这么想着,他板正身子,又拍了两张。
秦怀鹤捏着裤腿儿,屁股才要坐下去,她一个带着凉意的眼神移过来。
他咬着腮帮子,不管不顾坐下去。
“不是还有一百万,怎么连尿不湿都要省?”
言微不搭理他。
他看着她,轻嗤一声,“怎么,省钱和我打官司?”
言微淡淡看他,不置一词。
秦怀鹤咽一下喉,她太平静,平静到他压不住胸口的那股燥意。
两人枯坐一会儿,孩子闭眼沉睡,她才轻轻起身,把她放入小床里。
她素着一张脸,眉眼干净清澈,看孩子的眼神带着一抹柔光,才低头,柔顺的低马尾滑到她胸前,她轻手轻脚往后退,顺手把马尾往后一甩。
小心翼翼的样子,惹得人想笑。
秦怀鹤心神微动,在双膝上拍打两下,齿缝挤出三个字:“没良心。”
言微总算开口了,面色仍旧淡如水,“秦怀鹤,我并不希望我们有上法庭的一天,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他眉心一拧,“你想跟我做朋友?”
言微顿了下,冷声:“普通朋友,如果你觉得我不配,那就算了。”
秦怀鹤胸腔一个震颤,喉咙滚出一个哼笑来,“那我二婚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请你来?”
她挪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请我,我会去,但劝你还是别请了,我包不起很大的红包。”
秦怀鹤咬了咬腮帮子,太阳穴也跟着动。
死一般的静寂,静到能听见小婴儿的呼吸声。
他撑着双膝站了起来,“我不当你是普通朋友,但是我会请你来参加我的二婚婚礼,不用红包。”
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舒坦,他也要办这个二婚婚礼,她若要来,他甚至可以倒贴,封一个给她。
他插着兜垂首低哼,“农夫与蛇。”
言微别开眼。
“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不知道这个故事?”
她轻轻咬唇,点头,“知道,但我不是,我不会咬人。”
今儿从他进门,就一直在给她找刺儿,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傲,这么锋利的农夫。
但她不打算和他较劲儿,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也不打算去参加他的二婚婚礼。
她是一个身负重担的人,没有那个精力去吃他的白食。
秦怀鹤倾身下去,俯视着她,一瞬不瞬的,眸光里暗昧浮动,“言微,你没咬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