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见状,也不敢让他过多逗留,抬了宽凳将他挪出。
“可有人接应?”黄侍郎皱眉不豫。门外狱卒进屋耳语两句,他方宽解,对凳上的岳平秋讪笑道:“君莫要怪罪于某,吾也是奉命行事。门口已有马车候着,君好生疗养……”
岳平秋一绺发丝垂散,面色汗湿如纸白。
“郎君,这是公主给你的。”岳平秋被抬至刑部偏门口,公主侍婢上前低声道。和煦春光下,烫金缠枝圆盒闪闪发亮。他一时睁不开眼,任她将药盒置入他袖口。
“驾车仔细些。”马车缓缓而动。
厢中青碧澜衫的杜放仰头吃了口酒,长吁道:“向之,你可真不让人省心。”
岳平秋伏在湘色厚丝褥上,闷声不吭。
杜放凑近了些,哄道:“生气了?”
岳平秋别过脸。
杜放不在意他的无视,滔滔不绝道:“湘竹担心你颠簸不适,给你添了厚褥。不仅如此,她还研了药治你的臀伤。她的医术,你亦知晓,治死人活白骨。你上了药,不出两天,臀上就光洁如初了……”
杜放说着,拔开瓶塞,就要给他上药。岳平秋抓着下身薄毯,轻巧躲过。
他忽地瞥到岳平秋袖中圆盒,促狭笑道:“哦,吾忘了。汝今有佳人赠药……”
岳平秋没好气地转过脸:“你有完没完?”
杜放见他面如冰霜,嘻嘻一笑:“好好,不逗你了。这药给你,你自己来可好?”
岳平秋不搭腔,喉咙里闷哼一声,表示同意。
阳光透过竹帘疏漏,杜放轻掀帘角,听着市井喧嚣。少顷,他合上竹帘,感叹道:“你脸皮薄,胆子倒大。宴会上众多官僚,唯你敢拍桌。”
岳平秋盯着杜放悬下的青色衣袖,目光明澈。
“为臣者,自当为主谏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哎,汝尚年少,死生乃大事,莫要挂在嘴边。”杜放及时将他的话打住。
他换了副神情,正经道:“仆虚长你几岁,你且当仆倚老卖老,多嘴一句:汝这次是侥幸,以后还需谨言慎行才是。”
岳平秋眨眨眼,心中仍是一腔愤懑,但没有驳他。
“汝不若离了官场,与小可赏看锦绣江山如何?”杜放半是顽笑道。
岳平秋认真地端详他,倏地笑了:“君总说自己恣意畅快,可你还不是陷在长安。可见,你与我并无不同。”
杜放一怔,旋即笑道:“吾来去自如,你能吗?”
“长安有汝放不下的人和事,汝现在绝不会走。”岳平秋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继而补道,“且竹隐兄所谓的闲云鹤野,只是表象。君实则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自然游刃有余。”
杜放收了嬉笑之色,面色沉沉。
他看着岳二清秀的脸庞,良久话道:“岳平秋,你何时才能改改你这执拗直率的脾性?”
“让你从此戒酒,你可愿意?”
岳平秋开口时,他正提起酒壶,往口中倒着。
杜放放下酒壶,拭了拭嘴角,无奈叹道:“公子嘱托我来同你开解开解。吾才疏学浅,难担大任,仆便让公子另请高明。”
适逢马车停在岳平秋小宅门口,他掸袍作势起身。
“竹隐兄……小可枉费你一番口舌,在此陪不是了。”岳平秋自知言语冲撞,故开口挽留,“吾也是一时气急上头,口不择言。”
“你呀!”杜放心知岳平秋清高秉性,也不是真心恼他,最后只是摇摇头,感慨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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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放:向之啊,汝可知劲竹易折?
岳二:某只知清白做人,誓做直臣。
本君:事有因缘,强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