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具尸体被照料得很好,与外面一滩滩与盔甲融在一起的污水同时出现时,简直有种荒谬的诡异精致感了。
只是……与他们生前的场面相比,这样的死亡低贱得像个无声的笑话。
辛秘抿着唇,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很好奇我为什么还存在着吗?明明李氏家族早已覆灭沦亡……”黑龙神粗哑笑着,“多亏了他们,金龙王朝最后的帝后,他们的信仰实在太过强烈……竟让我延续至今,甚至还有了重新新盛的可能。”
“所以,懂了吗?我与你不同,我比你强上太多太多……我不需要仰仗蝼蚁的信仰便可存在千万年,不会死亡、也不会衰弱,我生来便是不同的,合该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神明,接受万物朝拜……只要你们助我,我将会千百倍地回馈于你们。”
它古怪的腔调仿佛在念诵一首奇妙的诗,只是这诗的内容令人不寒而栗。
辛秘思索着,语气平稳如初:“自然是要助你的,这本就是我冒险来到你面前的目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是西南苗疆呢?中原大地幅员辽阔,为什么不在那里施展拳脚,要到这样虫蛇瘴气的穷乡僻壤来。”
巨大的独目黑蛇发出滚雷般的嘲笑声。
“自甘成为蝼蚁,你果然变得愚钝而浅薄了,中原世家百年纷争,势力盘踞几乎成了定数,打来打去,不过都是史书上的几家来来回回书就笔墨……而我,自然要将这些衰弱的小东西一个一个吃下,所以……我需要新的助力。”
“长耀的妻子是个苗女,目不识丁、毫无规矩,是蝼蚁中最卑劣的,偏生这样的废物带给了我好消息……在众神势力范围之外,还有新的、独立的神明,与中原毫无交集,古老并且强大,只要有他助我……我何愁不能一只一只,一只一只地将中原那些虚伪的神明嚼碎了吞下肚去?”
长耀正是末代金龙李氏皇帝的名讳,约摸也是那具骸骨的名字。
他通红的血目看向狐神,嘴角裂开,流出恶臭涎液:“那时的狐神……啊,是个柔弱的东西,天赋是可笑的擅舞乐,偏生却守着最肥沃的桑洲万顷良田……若我当时事成,将你的祖先嚼嚼咽了,此刻你便是生在我李氏稻田里的一只野狐罢了。”
霍坚读出了他的恶意和冒犯,手指又一次握上了刀柄,牙关咬得死紧。
一只小小毛毛的狐爪按住了他的手,肉垫热乎乎的,阻止了他的动作。
“所以你来到了苗疆,见到苗疆的神明了吗?我想是失败了,不然,正如你所说的一样,你也不需要与我这只稻田里的野狐狸合作。”
黑龙从鼻子里嗤了一口气,语气鄙夷:“那未开化的野蛮物,竟说不是凡人需要神明,而是凡人‘制造’了神明……即使神明要靠着凡人的信仰生存,可那不正说明了凡人的无力吗?需要在脑中幻想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自己无能为力时便哭嚎着求神告神,只要凡人的可悲软弱存在,神明便不会消亡,哈,他们自己却像蜉蝣一样,朝生暮死……这世上,唯有神明长存,也唯有神明才是凡人的主宰。”
“可他说动了你的族人,是吗?”辛秘静静听着,忽然开口。
漆黑的巨蛇像是痉挛一样咆哮起来,如同一把刀剑劈开头颅,震得耳膜发痛,头顶山壁随着音浪颤动,滚石簌簌而落,将堆放在门口的干尸砸成齑粉。
“蝼蚁!蝼蚁!……竟将自己愚笨的后果怪罪于神明!他们怎么敢!!”
“什么狗屁的凡人祈愿诞生了神明……分明就是他们仰仗我的鼻息生存!若不是我,族中怎会出现那样多的治国之才……!什么书塾培训、什么家族教育!屁话、统统都是屁话!没有我,蝼蚁永远都只是蝼蚁!只是我脚下的烂泥!我才是金龙李氏功成名就的来源!是我!一切成就都是我带来的!”
“而这些蝼蚁不但不心怀感恩,甚至还想要违抗我的命令!回到中原去,像那些低贱的劣等神带领的劣等氏族一样,伏低做小!美其名曰休养生息,还不是胆怯了!畏惧了!怨恨了!”
“所以我把所有反抗我的人都杀掉了,真脆弱啊,接触到火焰就会惨叫着融化掉,被踩到就会发出碎裂的声音……那样的叫声,啊……我现在还在回味呢,果然,凡人就是我脚下的污泥。”
“我只留下了最乖巧最听话的两个人,他们答应我要和我一起联合苗疆的神,壮大之后杀回中原去……将那些胆敢反抗我们的人都烧死,推翻城池、屠杀牛羊……让他们哀嚎直到死去……”
“当时皇后的腹中怀着一个有苗疆血脉的孩子。”它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待她产子,我命令那孩子为我做事,进入苗寨,说服神明。”
“很可惜……到底混杂了蛮族的血,那孩子也是个愚钝的浅薄之徒,竟一去不返,以为逃出了我的掌心……可惜啊,她带着一位神明的诅咒和恨意。”
“……她将永生不死,永远能听到我的命令与愤怒,我的仇恨和怒火也会同样在她的肺腑里燃烧,他不会有亲人、爱人,若谁与她近身,那人必将碎尸万段魂飞魄散,她将永远活着,也永远孤独——就如同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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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儿身世有。
基友:草啊,那李洛儿和乌叔盖是奶孙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