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保玛茨基元帅为国王举办的舞会奢华至极,哪怕是在二十年后,参加过这场舞会的贵族和乡绅仍然对舞会记忆犹新。他们对自己的孙子和儿子感叹,感叹他们生在了最好的年代,也生在最坏的年代,如果你们能早生二十年恭逢盛宴,哪怕是马上去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那时的娜塔莉并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能够与会而感到遗憾。她正策马扬鞭,飞奔在官道上。
国王和王后已经安全地到达了利沃夫,自己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娜塔莉要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去立陶宛。
娜塔莉也知道自己必须瞒着父亲和密茨凯维奇。不然依照父亲的脾气,他是不会放行的;而密茨凯维奇也肯定会站在父亲的一边,竭力地阻止自己。
故而,娜塔莉趁着雅努什和密茨凯维奇斗睡着的时候悄悄地出了门。为了使自己的行动保密时间更长,娜塔莉甚至没有骑自己的马,而是徒步出了家门,并在附近的酒馆里买下了一名鞑靼商人贩卖到利沃夫的草原马。这种马的特点是奔跑的速度很快,却不好控制,不过娜塔莉相信自己的骑术是能够驾驭的。
娜塔莉从前没有来过利沃夫,她也不知道从利沃夫到立陶宛要走哪条路。好在从利沃夫到杜边斯克城堡一带是共和国少有的没有遭受战争肆虐的地区,人口较为稠密。娜塔莉一路走来一边问路,总算是没有走错了方向。
出了杜边斯克,周遭开始变得荒凉了起来。处处都能碰到逃难的难民和战火蹂躏过的残垣断壁。
而娜塔莉更是知道了什么叫乱世人命不如狗。有一次,娜塔莉在一处废弃的草料场夜宿。他她就亲眼看到了一伙强盗对一名波兰逃兵实以酷刑。透过草料场木板的夹缝,娜塔莉看到三名强盗先是要那名波兰逃兵敬奉圣母玛利亚,而那名波兰逃兵或许是位新教徒,拒不肯做(波兰共和国的国教对耶稣之母玛利亚特别恭敬,尊其为“护国女神“,而新教则没有此一礼拜。),强盗们便将那名波兰逃兵的一只手放入一桶烧的沸腾了的沸水里。那名逃兵疼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声音之大,把娜塔莉的坐骑给吵醒了。
草原马叫了起来,这一声引起了强盗们的注意。若非娜塔莉当机立断地跳上马,指不定自己也会遭受噩运了。
又有一次,娜塔莉走到半途被一群人拦截了。当娜塔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前后都已被堵住了。幸好这些人是波兰共和国的义军,他们在确认了娜塔莉是个波兰人并且并非新教徒后,这些原本冷若寒霜的人便解除了阻拦并热情地请她去了营地吃饭。
可是在吃饭的时候,娜塔莉却吐了出来。因为她听到了这些义军是如何将被俘的皇协军剖心挖肝的。这些义军的战士们兴致勃勃地谈起这些,仿佛自己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一般。
娜塔莉没有意识到(她也没有这样的阅历去意识到),战争已经让共和国那脆弱的肌体开始了病变。以往,波兰共和国曾经是宗教自由的国度。信仰东正教的鲁塞尼亚人、信奉新教的少数的波兰人和立陶宛人、信奉犹太教的犹太人,他们都能在这个国家保持自己的信仰和受到尊重。可是现在,由于叛变和入侵共和国的都是信仰东正教和新教的国家,人民们变得保守了,他们将外敌当做敌人的同时,也就本国兴奋这些宗教的同胞当做了敌人,就如同三十年战争中的德意志诸邦一样。长此以往,哪怕共和国驱逐了外敌,内部的分裂也会毁灭共和国。
第二天的一早,娜塔莉便急急忙忙地告别了。两次的遭遇,让娜塔莉更加的小心了。可在两次都幸运后,噩运终于也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在一个夜晚,娜塔莉在一处荒郊的残垣断壁后面睡熟了。这处残垣断壁的四周有许多篝火燃尽后的灰烬,显然有很多地旅人在此住宿过。娜塔莉将那匹草原马栓在了一棵枯死的白杨树上,那棵白杨树距离娜塔莉睡觉的地方不过七八米,一有风吹草动,娜塔莉就能知觉的。
在前半夜,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可到了后半夜,一群从寒冬中越冬醒来的饿狼盯上了娜塔莉和她的马。
这些一个寒冬都未食肉的动物都眼睛闪着绿色的光。它们迈着轻盈地步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慢慢地散开了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