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仿佛一声命令,那群哥萨克突然冲进了伊始兰·格莱伊的队伍中,他们也高喊着“上帝保佑,异教徒去死”,用短矛捅刺着马上的骑兵。
猝不及防之下,只一瞬间,四五名重甲骑兵便被捅下了马。他们中的几人还有生息,可哥萨克们用钝器狠砸他们的脸部,将他们的脸砸地血肉横飞、面目全服。
伊始兰·格莱伊和两位贝伊反应了过来。面对袭击,他们拔出弯刀自卫。其他的重甲骑兵也纷纷挥舞弯刀朝着蜂拥而上的哥萨克砍去。
伊始兰·格莱伊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情,乌克兰人和克里米亚人数百年的仇恨,那堪比对波兰贵族的仇恨,哥萨克上层或许会因为共同的利益而搁置争议,可下层受苦的民众克不会如此想,他们只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打从伊始兰·格莱伊拦住他们开始,哥萨克们便想着办法要灭了这群鞑靼人,白胡子哥萨克命令大家放下武器只是障眼法,为的是将对方拖入肉搏战好充分发挥短矛的威力。
伊始兰·格莱伊太大意了,他小瞧了哥萨克对鞑靼人的刻骨铭心地仇恨,他也小瞧了哥萨克的短矛。
短小的哥萨克短矛,原本就是哥萨克们为了对付鞑靼人所设计的。哥萨克人最主要的敌人,便是生活在草原的鞑靼骑兵。在辽阔的乌克兰平原上,仅仅依靠长矛自然难以与这些优秀的骑兵作战,因此哥萨克人不得不依靠战车和火枪来保护自己步兵。而以火枪与战车作为掩护,哥萨克步兵往往在防守反击时将对面的骑兵或者步兵拖入肉搏战中。哥萨克短矛在肉搏战中,远比长矛灵活。
就比如现在,哥萨克们十人一组,他们围住一名重甲骑兵,然后用短矛不断地刺着马上骑兵的大腿、腹部和腋下,这些都是骑兵防御较为薄弱的部位。而由于两者之间的距离过于的靠近,重甲骑兵们完全无法依靠战马摆脱哥萨克人的包围,他们只能挥舞着弯刀左劈右砍。
“走,快走!撤退!”伊始兰·格莱伊砍翻两名哥萨克,下达了撤退命令。
这里的每一名重甲骑兵都是他的宝贵财富、都是他最忠诚的仆人,损失一个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伊始兰·格莱伊不愿意将他们与这些卑贱的哥萨克做消耗。
又付出了三名重甲骑兵的生命,其他人终于突出了重围。他们一起绝尘地朝着来路而去。而以几倍伤亡的代价获得胜利的哥萨克们也没有追赶,他们在白胡子哥萨克的带领下娴熟地收敛了己方的尸体,然后又线束地将鞑靼骑兵身上的一切全都扒了个精光,任由赤裸的尸体躺在地上。
在这片土地上,杀戮和被杀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哥萨克们唱着歌,挑着战利品,继续往谢契而去。
“为你的马解下缰绳并躺下来休息
我会去绿色花园,在花园里挖一个井
挖掘,挖掘一个井在绿色的花园
也许这个女孩会在清晨的时候来打水
来了,来了,那个女孩一早就来打水了
一个哥萨克跟着她后面,之后为她的马洗澡
问她,问她可否给他那篮子,而她没有给他
放在,放在,把戒指放在她的手她没有接受
她年纪小很年轻
她金发辫子长到腰部,还有蓝丝带系在辫子上。”
…………
伊始兰·格莱伊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他真是又气又恨,没想到自己身为克里米亚的可汗,竟然被一群卑贱的哥萨克逼得逃跑。
这一跑,直到乌曾贝伊喊他才停了下来。
“可汗,歇歇吧。巴伦老贝伊他快不行了!”
巴伦贝伊的确快不行了。虽然老贝伊身穿着精良的小金属板链甲,可是哥萨克的短矛却在他的大腿上、腋下留下了不少的伤口。这些伤口在不断流血的同时,也在消耗着老贝伊的生命力。而十几里的狂奔,更是让巴伦贝伊油尽灯枯了。
伊始兰·格莱伊跳下了马。此时,乌曾贝伊已经扶着巴伦贝伊下了马,并用一整块羔羊皮铺在地上让老贝伊躺在上面。
雪白的羔羊皮不一会就被巴伦贝伊都鲜血浸染的鲜红。
伊始兰·格莱伊握住了老贝伊的手。那手冰冷如冰。
“老贝伊,你会没事的。”伊始兰·格莱伊忍着泪宽慰他道。
巴伦贝伊张了张嘴,他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向东,向着太阳出来的方向。”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了巴伦贝伊的意思。巴伦老贝伊是希望自己回到祖先来的地方,在那里重整旗鼓。
哥萨克不可靠、奥斯曼土耳其不可靠,汗国已无自己的容身之处,往东走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老贝伊哪怕到弥留的这一刻,还在为自己着想。
一念及此,伊始兰·格莱伊不仅潸然泪下。
“我知道,我知道。”伊始兰·格莱伊更加紧握住了老贝伊的手。
巴伦贝伊本还想说“不要回来”,可他的话到最后一刻却没说完。
巴伦老贝伊含恨而逝。。
“可汗,马肉来了!”
乌曾贝伊捧着一块还冒着热气的鲜肉走了过来。这本是为巴伦贝伊敷伤口的,可是现在用不着了。
“乌曾。”伊始兰·格莱伊叫道。
“可汗,我在。”
“把老贝伊埋了,然后把马肉都割下来烤熟。”伊始兰·格莱伊命令道。
祖先来的地方远在万里之遥,自己这一行人必须要有充足的食物。
乌曾贝伊和两名重甲骑兵遵从伊始兰·格莱伊地命令将马给肢解了。很快的,除了战马的头部,马的全身只剩下一副骨架。那些腥臭地内脏堆在了一遍,马肉被或煮或烤全部做成了熟食。
闻着马肉散发处的香味,伊始兰·格莱伊却全无胃口。现在,自己只剩下了不到百人并且丢失了所有的牲畜,而前路是那么的凶险未卜。
“阿拉胡阿克巴。”
伊始兰·格莱伊跪倒在地,向他的真主祈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