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叶利谢伊的战马从哈依姆的身边过去跑出了一二十米远,哈依姆才从马鞍上挺直了身子。刚才的那一下,饶是哈依姆武艺高强也着实出了一身冷汗。毕竟“骑枪之下、众生平等”这话可不是说说的。
这接下来,叶利谢伊、那海、哈撒儿三人走马灯似地绕着哈依姆展开了厮杀。哈撒儿扔掉了只剩下杆的长锤,转而换上了一把沉重的弯刀。这把弯刀粗制滥造却胜在势大力沉,哈依姆的弯刀再也不能像削长锤那样将弯刀一刀两断了;叶利谢伊则不时地挺枪冲锋,逼得哈依姆不得不在招架哈撒儿的弯刀之余,时刻要注意闪避,避开叶利谢伊的枪尖;而那海则在外围用新缴获的土耳其弓远距离地直射哈依姆,虽然哈依姆有精良的铠甲护身,可那海专挑哈依姆的面部、四肢和战马下手,使得哈依姆更加的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如此又战了七八个回合,哈依姆终于抵挡不住了。他一个虚招诱使哈撒儿回刀格挡,然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从刺斜里逃回了本阵中。
而伊始兰·格莱伊一方另一名仅剩的骑士也打马撤了回去。
虽然哈依姆落败了,可是丝毫没有人认为他是技不如人。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哈依姆一个人独自力战了叶利谢伊、那海、哈撒儿等三人的车轮战,并且毫发无伤。
所以,当哈依姆回到伊始兰·格莱伊的驾前并跪倒在地向可汗请罪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非但没有怪责他,反而将自己的头盔戴在了哈依姆的头顶。
“起来吧,我的英雄。你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伊始兰·格莱伊如此对哈依姆说道。
这话使得哈依姆感动不已。他动情地说道:“汗,金盔银盔也不如您的头盔来的珍贵,哈依姆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仆人。”
而在阿克曼的城头,穆罕默德·格莱伊也对巴耶济德汗喟叹道:“如果哈依姆是我的勇士,我会全心全意地信任他,并且一定会将最肥美的水草地赏赐给他。”
这一刻,两位互为生死对手的格莱伊的心,似乎在了一起。
巴耶济德汗刚想说一句附和的话,这边的卡尔松却煞了风景。
只听卡尔松说道:“我真不明白,叶利谢伊干嘛不用手枪对付那个家伙?就算他的盔甲再精良,也挡不住手枪吧。”
这话一出,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的脸色一齐不好看了。
二人同时想道的是:是啊,自从有了火枪和火炮,他们游牧民族赖以征服四方的骑射和武勇便那么的式微了。哪怕是哈依姆这样的武艺超群勇士,一个拿着最低劣的手制火器的人,也可能要夺走他的性命。
的确,日益成熟的火器时代已经慢慢抛弃了世界上所有的草原民族。在沙皇俄国,喀山汗国、西伯利亚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早已覆灭,而为了对抗来去如风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俄国人的众多城市都修建了坚固的城防工事,并且凭借每一个城市多则数十门少则七八门不等的火炮,将鞑靼骑兵拒之门外。即便在野外,沙皇俄国的军队依靠着火枪和火炮以及适量的波耶骑兵、乌克兰人依仗这车阵,也让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奴隶生意的成本越来越高。
而在鞑靼人的故乡——蒙古高原,所有的蒙古部落都已经或即将臣服于装备有火枪和红衣大炮的博格达汗。
眼见着卡尔松那尴尬的大实话让穆罕默德·格莱伊以及巴耶济德汗面色铁青,克里斯蒂娜赶忙打圆场道:“卡尔松,你懂什么。火枪只有齐射才有威力,就这么单支的手枪,距离一远连大象都射不中,你一枪不中就成了对方的盘中肉了,哪有弓箭和弯刀来的便捷有力。”
听了这话,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的面色终于好了起来。的确,鞑靼人的弓箭和弯刀,相对起火枪来,还是有不少优势的。
这一天的战斗便在这二十人的决斗中落下了帷幕。入夜,克里斯蒂娜自请由她带队守卫阿克曼的城墙。对于克里斯蒂娜的这个要求,穆罕默德·格莱伊本准备马上答应,可就在这时,阿儿浑米儿咱却也主动请缨了。
阿儿浑米儿咱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可汗,晚上的守卫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见克里斯蒂娜和阿儿浑米儿咱都要求守夜,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些犹豫了。半晌,在权衡了一下后,穆罕默德·格莱伊对阿儿浑米儿咱说道:“阿儿浑,我忠诚的仆人。你今天在战场上表现的很好,也受了不小的伤,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吧。”
显然,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是为了阿儿浑米儿咱好。可阿儿浑米尔咱却似乎并不领情,他单膝下跪试图上前一步表明自己的伤势完全是无碍的,可却不小心弄巧成拙牵动了伤口。
阿儿浑米尔咱大声地咳嗽了起来。这下子,作为阿儿浑的主人的巴耶济德汗也看不下去,开始心疼起自己这个忠心的部下来。
坐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身旁的巴耶济德汗对阿儿浑米儿咱说道:“阿儿浑,下去好好休息吧。以后有的仗给你打的。你的弯刀会享受到战争的欢乐的。”
见巴耶济德汗也如是说,阿儿浑米儿咱的目光闪烁了两下。他低下了头,遵从了汗的命令。
午夜2时,伊始兰·格莱伊的士兵果然开始行动了。近千名克里米亚部族兵和奴隶兵在扎萨克和小头领的带领下,摆开松散的阵型朝灯火通明的城墙进发。
他们虽然看到阿克曼城内的守军早有准备,却浑不害怕,继续前进着。当他们进入火绳枪射程后,早已虎视眈眈的黑森雇佣兵们在他们的正面、左面、右面同时倾泻火力。漫天掩地的子弹和霰弹,瞬间让偷袭者溃不成军。
眼见敌人溃退回去,卡尔松命令士兵停止了开火。
卡尔松对克里斯蒂娜说道:“副团长,真是太奇怪了。这些敌人仿佛是过来给我们杀的一般。”
克里斯蒂娜也发现了这批偷袭者的异常,她隐隐有一个猜测,可却不能肯定。
“卡尔松,今晚就辛苦你了。继续好好在这里看着。”克里斯蒂娜说道。
“遵命!”
卡尔松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之后,一夜的平安无事。第二天天亮,守军清楚地看见400余具偷袭者的尸体倒靠在城墙下和壕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