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皇帝露出点马脚,李裕便干脆让他称病卧榻,为几月之后的驾崩做铺垫。
朝中有瞧出些意思的朝臣皆明哲保身,倒是那些个言官,虽是四六不通,全然未有察觉,却一个个的都想当个诤臣,折子重纸累札地上,洋洋洒洒长篇大论,非要皇帝把南阳王召回来。
李裕身着金缕宽袖对襟衫,倚着黑漆木凭几,屈腿光脚踩着烧着地龙的金砖地面,捏着近来的折子一个个勾批。
“休绩。”她仍保持着看折子的姿势,随口吩咐道:“让海诸把今年出类拔萃的卷子呈来。”
“是。”休绩出门唤人传令。
待他回来,李裕已经拧起了两条黛眉,已是有几分愠怒。
休绩上前,轻轻地帮她揉起额角。
李裕合上眼皮,胸脯依旧起伏,足见生了多大的气:“明天让洪松来见孤。”
“殿下明日一早订好了接见南廷的使臣,晚间还要宴请宗室,洪大人只有晚点见了。”
“嗯。”李裕疲惫地抬起眼帘:“战事、粮食、课税、科举……桩桩件件都得亲自过目,满朝文武,一个趁手的都没有。”
休绩眼色闪了闪,嗓音低柔:“张定迁张大人才名远播,殿下何不让他分忧。”
李裕冷哼一声:“他乃康斛庸侄婿,孤不愿再抬举这老东西。才名?这就那样罢。”
“殿下得过琮郎君这等珠玉,再看旁人自然是难以入眼。”
李裕眸光如剑:“好大胆子!”
休绩立即跪下:“奴知罪!殿下日夜不辍,宵衣旰食,实在有损圣体,这才忍不住斗胆妄言。”
李裕高举轻放,没有继续怪他的意思,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你看他长大,多一分偏心实属正常。”
“不过。”她语气转冷:“孤给过他机会,如今境况,都是他自作自受。”
说完无情的宣言,李裕略一停顿,问道:
“那个跟着他的侍卫说什么了?”
休绩松了口气:“十九来信道琮郎君履任炉前,烟尘斗乱,遂喘息不定,呕血愈甚。”
话毕,久久不见李裕反应,休绩抬眼望去,只见她黛眉轻蹙,平静的面到底庞掀起了一丝波澜,叹了口气吩咐道:“南廷上供的阿芙蓉,都送过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