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山顶,监院带着他们来到寺院的一处小门前。
似乎是寺庙建筑群的侧面,形成的山墙砖雕精美,呈现高低错落的“人”字,其上的歇山顶飘逸舒展,出檐深远,屋脊两端皆有鸱吻,当中坐有屋脊兽,离得有些远,叫人分辨不出是何种神兽。
监院与秦女士已经迈入门内,阿厘只是稍微一停顿,便被周琮发现了。
“狎鱼、行什、斗牛,最后面的叫狻猊。”音量不高,显然是特意说与她的。
阿厘讶然抬头看他:“这个你都了解?”
“以前参与过古建筑修复工作。”他解释。
“经历好丰富啊,动手能力也这么强!”她不由得佩服。
周琮知道她理解岔了,笑着否认:“不不,只是作为当时的政府方跟过整个流程而已。”
“哦哦哦……那也厉害!”阿厘拍马屁拍错地方了有点不好意思,收回视线,随着他走进院门。
她其实不懂,他为什么邀请自己陪同前来拜佛。
她既非平京本地人,又对佛学一窍不通,心也不诚,以前跟大学室友来净居寺都是逛景点的心态。
之前有以开玩笑的口吻跟周克馑提过“你大哥该不会发觉我的美丽可爱对我有意思吧!”,结果就是被他取笑了一整天,甚至过了一周再见面第一句话也是这个梗,气的阿厘单方面跟他冷战半个小时。
这个猜测,其实自己也知道多离谱,周琮简直是求偶市场中top中的top。
而她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在平京随便揪出一个写字楼,就有不下一百个跟她情况相似的、在此挣扎以求扎根的异乡人,更别说她的各方面资质连中等偏上都算不上。
在全国最顶尖资源的聚集之地,周克馑给她打开了一扇窗,得以窥见自己不曾触及的世界,阶级的壁垒如此无形又清晰地横亘着,就如同她摩肩擦踵踏过这吴山寺一千二百多级台阶瞻仰神佛一面,而他们则是站在山顶隔绝人群由僧侣们小心对待的“当世神佛”。
跟周克馑谈恋爱都是中了千万大奖,周琮要是真对她有想法,那只有一个可能:她是玛丽苏女主。
阿厘自嘲地想着,总算是打消了顾虑。当下努力做好心理建设,争取下回交流不要再那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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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自是七绕八绕,最后进了一处院落,一老一少两个和尚正在银杏树下迎接他们。
老者六、七十岁,坐在轮椅里,身着黄色海清,留着胡子,戴了副眼镜,笑眯眯地样子。
年青和尚则是衣黑,在老和尚身后,握着推轮椅的把手。
“释元主持!”秦玉环率先喊道,笑容可掬地到他身前。
“秦女士,许久不见。”释元双手合十浅作一礼。
“上次我来正巧赶上您去国外交流佛法,算下来咱们已经将近十年未见了。”
释元道:“这次得知秦女士一同前来,我特意准备了礼物。”
他冲监院颔首:“海正,你且带秦女士去拿我放在禅房那串紫檀手串。”
市面上僧人开光的物品良多,可释元亲自加持过的全国林林总总也就几十个,所以分外珍贵,秦玉环一听喜形于色:“您真是有心了。”
待两人身影消失,释元才将目光放在阿厘面上。
周琮招呼她:“上前去,让主持给你看看。”
阿厘虽不知道这个亲切和蔼的高僧要看什么,却觉得机会难得,蹭蹭不亏,十分配合地到他面前站定。
释元定定地看着她,阿厘只觉他的眼睛明净灵动得不像是老年人,就这么默默等了一分多钟,释元面色一松,笑呵呵地开口:“骨清神秀,昌平和顺。”
阿厘松了口气:“这是算命吗?”
释元摇头:“看相。”
阿厘不懂看相和算命有什么差别,没有过多纠结,昌平和顺总是好的,心情雀跃,双手合十跟人家道谢:“谢谢您!”
释元仍是笑眯眯得样子:“客气了,起风了,两位到屋里坐吧。”
周琮上前,从黑衣和尚手里接过轮椅,熟门熟路地推释元进去。
阿厘才意识到周琮跟他似乎很熟,都不用像与秦女士一样寒暄打招呼啦,方才她还纳闷释元为什么忽视周琮呢。
阿厘原本以为释元这种得道高僧的住所会如同寺庙外立面一样古香古色,接过恰恰相反,这是个完完全全的现代居所:包含全温湿调节的全屋智能控制系统,白色大理石铺地,顶上灯火辉煌,沙发还是Minotti的钢琴键模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