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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1 / 2)

“燕攸宁,你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喜欢我么?你心里的人真的是我么?”

他笑了两声,可是声音里却是自嘲之意。

燕攸宁一下哑了口,内心呼啸一般地:我当然喜欢你啊,我爱了你十几年!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居然一早做了回答,摇头说道:“你以为你心里爱我,骗人骗到你自己都相信了吧。可是,你实在喜欢的人并不是我。是两年前的霍西洲不是吗?”

燕攸宁被他这一番话弄得晕晕乎乎的,什么喜欢不喜欢,是又不是……可这最后一句,她却听得清楚明白。

一时间燕攸宁不知心底到底何种感觉,觉得他的想法简直荒诞,不可思议。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这么认为?

可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如此,难道两年前的霍西洲,就不是霍西洲了吗?

“我……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喜欢你啊……”

燕攸宁艰难地举起手,缓缓道。

可是人在慌乱的哭泣当中,根本无法理智清晰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情绪混乱,声音发颤,她都不确定自己的话他是否听见了。

所以她断断续续伴随着呜咽的嗓音,很快又被霍西洲冲断了。

“阿胭,我嫉妒他,你不知道。”他自嘲地笑着,眼中濛濛欲垂的水光,近乎滴落下来,“我以前嫉妒李苌,他是天之骄子,从出身到他所拥有的的一切无不胜我百倍、千倍,我知道你喜欢那样的人,我拼命往上走,想走到一个能够让你看得见我,再也不能忽视我的位置。我想我应该做到了,可是你杀我。”

“阿胭。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

“我现在嫉妒的人是他,居然是我自己。可笑么?”

燕攸宁茫茫然听着,心像是被他的软剑捅了一个大窟窿,豁干了血一样。

“你在我身旁,我总是不安。你时不时就会提起他,提起两年前你和那个霍西洲经历的事,他为了救你孤身犯险跃马过深涧,所有人都在说他。想必现在这个皇帝对我还有些器重,也是因为他。但那个人根本不是我,在我的记忆当中,根本没有那些事情,从我苏醒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前世的那个霍西洲,那个死在你手中,从来没得到过你半分垂怜的男人,不是你深深爱慕的男人。”

他信了她对“霍西洲”的深情,早在青霞山上的时候,就信了。虽然后来得知,她知道他在,故意用毒蘑菇诓他,但他依然信任她的感情。可他信任的,是她对另外一个霍西洲的情感。

她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不能发现,其实他们之间有多么不同。

“阿胭,你爱的人,很抱歉不是我,我也没有办法将他还给你了。”

“你们……是一个人啊。”燕攸宁怔怔地道,“你把我说糊涂了……”

她想摸他的脸,想抱住他,亲他的嘴唇,甚至还想继续与他翻云覆雨,只要他快活,这些,她只想对他一个人做。别的任何人,她连半分想要亲近的欲望都不会有。

“不是,”他哑声含笑,“不是的。你记得么,你在李图南的面前嘲笑说的霍西洲不识字,那不是我,想必你们以前也曾手把手在一起写字对吗?你说,我在马场等了你一个月,因为见不到你就像你埋怨,得寸进尺。你说,我没有送你什么东西,而你曾经送我剑穗。其实我根本没有这些事的记忆。我也没有抢着火的索桥,冒着性命的危险,去救过你。你喜欢的,不正是这样一个人吗?一个单纯的,干净的,还不会计较的少年,可是从露台上贺退思将我救走开始,那早已不是我。”

他是一个浸淫权势多年,手上染满鲜血的人。

从那日露水弥漫的清晨,他遍体鳞伤地跟随贺退思从露台上走下开始,他一步一步,头也不回走入了由鲜血和白骨堆砌的世界,烽烟和戈矛才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底色。当他用了十年终于再一次站到燕攸宁的面前的时候,那个霍西洲早已经死在了庆元九年三月初四的那个春日。

燕攸宁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仿佛滴落了什么东西,滚烫,宛如烛泪。她伸手点在自己的脸颊上,湿湿的,有点咸。

她飞快地睁开眼眸,却什么也看不见,伸手去抓,也抓了一空。

耳边传来他离去的脚步声,直至关门的声音,砰一声传来,彻底惊醒了她,也封闭了他的世界。

黑暗中,燕攸宁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当中涌出了温热的液体,她知道那是什么,想要克制,可是越想克制越无法控制,越涌越多,最后模糊了眼眶,视线蓦然陷入了一片混沌。

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了过去,也许是全身失去了力气,再也支撑不住,便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燕攸宁从慌乱当中苏醒过来,猛地拥被坐起,窗外已经大亮,金色阳光穿过大红的罗帷,照出明朗的一片橘色,随着风吹帘动,瑟瑟摇影。

被褥上的金线勾出鸳鸯的图案,被褥是红的,而鸳鸯,是五彩色的。

第93章 重见光明

停雁山庄东苑蓦然传来朗朗大笑声, 不知道长渊军的那群男人们说了什么,她听见孙倬他们都在笑。

接着就是甩马鞭的声音,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格外洪亮。

燕攸宁急着找自己的鞋下床, 可是一站起来, 蓦然头晕目眩,耳中阵阵嗡鸣, 无力地跌坐了回去,她歪着塔上, 无力地唤着抱琴。

抱琴端了热水冲过来, 急匆匆地扶起燕攸宁:“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燕攸宁的心犹如擂鼓, 激烈到疼痛:“王爷呢, 王爷是不是走了?”

抱琴道:“王爷是要走呀,昨日圣旨都来了, 王爷昨晚一夜没有睡,将长渊军都整编好了,今日就出发。可能是王妃睡得沉, 还没有出发,那边也没来叫, 我去说一声, 等王妃梳洗好了, 咱们就上路。”

燕攸宁摇摇头, “只怕, 没人想让我们跟着去了。”

抱琴惊诧不已:“王妃你怎么这样想?”

那王爷待王妃大家伙儿都看在眼底, 如今要回长云了, 怎么可能不带王妃一起回去?

燕攸宁苦涩难当,昨夜里霍西洲说了那样一番话,他知道那番话句句出自他的真心, 一直以来,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在他的心底,她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心里明明爱着的是两年前的霍西洲,可是却还是为了现在的权势,用毒蘑菇骗他动恻隐之心,骗他娶她为妻,原来他心里一直是如此委屈。

怪不得以往每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两年前的事情,她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对于此的排斥与抗拒。

原来如此。

抱琴埋怨王妃不该多想,当务之急,赶紧将自己收拾好,男人们早就料理妥当了,他们飞骑回长云要不了几天,但是带上王妃就必须雇用马车,路上本就会耽搁,怕再收拾慢了,让那些男人们心里头讥笑。她用最快的速度为王妃梳洗穿戴,送她出东苑。

李图南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停雁山庄外马匹物资已经备好,只待一声令下,上马出长安。

这时王妃出现了,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的滚金针绣锦雀穿花纹长裙,犹如烈火一般红得招眼,看神色举止,就知是在找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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