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玄贞接管大理寺后,是用大理寺的名义,在街上四处抓造谣者。
不少确定名落孙山落榜的考生,如惊弓之鸟连夜离开长安,城门处设置了三道关卡盘查。
“大人在长安辛苦积攒的百姓间的口碑,就这样被他们践踏了。”荆婉儿看着城门口的人,说道。
裴谈没有言语。
荆婉儿也不由抿下了后面的话。对于裴家公子来说,其实这样的浮名,或许早就不需要了。
“走。”裴谈说道。
两人都穿着大氅,走在长安的街巷中。根本没有人多注意到一眼。
也是直到离开逼仄的人群,荆婉儿胸中那种浊气仿佛才舒展一些。只是她看着裴谈,若有所思的神情出卖了她。
倒是裴谈淡淡问了一句:“你有话想说吗?”
荆婉儿当然有话,只不过这话从刚才就哽在喉头,不知怎么说罢了。
“奴婢没有……”当宫女这么多年,荆婉儿早就习惯了口是心非。
“说。”裴谈转过身看着少女。
荆婉儿不期然撞到一双深眸里,很是心里惴惴了一番。良久她也试问一句:“大人真要婉儿说吗?”
“为何不能说。”裴谈拢袖,反倒坦然。
二人这样玄妙的关系,主仆又不是主仆,官民又不是官民,即便贵为大理寺卿,对于荆婉儿这个来自深宫的小宫女,似乎也够不上威胁。
荆婉儿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不由就笑了。
裴谈更加眯眸,“你笑什么。”
荆婉儿很快一本正经:“没什么,只是婉儿刚刚才对大人刮目相看。”
密室里对林菁菁说的话,不像是临时起意。
“方才大人故意做出要放弃此案,且无能为力的样子,实际却是为了让林姑娘绝望之后,唯一按着大人的路走。婉儿唯一没想到的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什么?”裴谈饶有兴致。
荆婉儿清了一下嗓子,继续盯着裴谈若有笑意道:“只是婉儿眼中的大人,温和宽厚,绝对不是向人的心口捅刀之人。”
林菁菁方才是真心想要死,若是方才阻止不及时,岂非真的酿成惨祸?
荆婉儿眸色黯淡一下。
裴谈许久没说话,为了达成目的,君子的做法是徐徐图之,只有小人才会不择手段。
“非常之事,也用非常手段。”荆婉儿忽地就一笑,凝望裴谈,“此冤情若是不能够昭雪,林姑娘一样会走上绝路,且比大白于天下后,死的更加孤单和不甘。”
那时候她跟范文君这对黄泉鸳鸯,只能成为被权贵玩弄彻底的牺牲品。
裴谈幽幽看着少女的脸,见她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到了。”
两人抬起头,酒楼的招牌在头顶格外显眼。
现在不能明着查,权宜只能学一下微服私访。
可是大门已经被贴了封条,周围倒是没有人看守,可要是他们明着撕了封条进入,只怕今天这身打扮也白费了。
荆婉儿望着裴谈的脸,见他许久不动作也不说话,不由就噗嗤一声。
裴谈听见声音看了过去。
荆婉儿垂眸,知道这样的事情,一位贵公子是无论如何想不出办法来的。
她于是眨了一下眼:“大人跟我来吧。”
却见荆婉儿迅速转身离开酒楼,裴谈不知所以,只能先跟上。就看荆婉儿熟练地走街串巷,她一个宫女,对长安城里这些巷子,却好像比深宫内院还要熟悉。
裴谈就跟着她绕过了整整一条街,忽然停住脚步,看向了面前的建筑。
这条街上的冷冷清清,和这些灰突突的建筑之间似乎形成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