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臣站在牢门前,左右顾盼了几眼,确认蔡少炳等人离去后,这才拎起食盒,朝昏暗的监牢身处走了过去。
按照白简的告知,内侍臣踱步走到单间牢房前,朝着里面偷眼打量,随即便看到了趴在床上的房遗爱。
用蔡少炳给的钥匙打开铁锁,内侍臣轻移莲步,进到牢房之中,随手带上了牢门。
“嗯?”听到声响,房遗爱扭头观看,见一个身着绛红色官衣的小太监进到牢中,不由心间一怔,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牢中灯亮有限,单单依靠桌上昏暗的油灯,房遗爱只能勉强看个大概,至于内侍臣的容貌,却好比雾里看花,能分清眉毛、眼儿就不错了。
四目相对,内侍臣脸颊陡然现出两抹绯红,不过在近乎全黑的牢房中,两抹红云却可以忽略不计。
“人犯可是房俊?”内侍臣压着嗓子,故意模仿白简那高八度的嗓音道。
房遗爱见内侍臣手捧食盒,瞬间便猜到了此人的来意,惊骇下,哪里还顾得上装病作伤,翻身跪在地上,道:“正是学生。”
内侍臣眼望匍匐跪地的房遗爱,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怎地,竟失声轻笑了出来。
房遗爱微微抬头,见这小太监的笑声十分自然,眼珠一转,心想,“这小太监的笑声...跟白简、王有道不太一样啊。”
自觉失态,内侍臣清了清嗓子,道:“这是万岁赐你的御酒,谢恩喝下吧?”
“御酒!”
得知食盒中放着的东西,房遗爱只觉天旋地转,此刻的他不亚于五雷轰顶,神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当中。
二人一跪一站,沉默了许久后,房遗爱这才缓过了神来。
“学生,谢恩。”房遗爱双手接过食盒,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尊白瓷描金酒壶。
“完了!我这是要死了吗?”房遗爱暗自嘟囔,“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等等!就算万岁赐我御酒,来的也应该是白简啊,这小子谁啊?”房遗爱偷眼打量内侍臣,见她身段窈窕,不似一般内侍臣那样臃肿,心中登时闪过了一点疑惑。
为了拖延时间,房遗爱站起身来,捧着食盒走到桌案前,竟自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内侍臣微微皱眉,眸子蕴藏焦虑,仿佛害怕横生变故似得。
“你为什么不喝?”内侍臣向前一步,烛光照在脸上,却又连忙退了回去。
房遗爱从食盒中拿出酒壶,背朝内侍臣,喃喃道:“俗话说死者为大,贵差,我这都要死了,你就不能让我多喘口气儿?”
内侍臣噗嗤一笑,压着声音,没好气的道:“驸马都要死了,为何还是这样的轻松?”
“死了好啊,一了百了,了却我的相思债。”说着,房遗爱缓缓转身,盯着内侍臣楞起了神儿来。
借助桌上的灯亮,见房遗爱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内侍臣冷声道:“你在看些什么?”
眼望绛红色官衣,房遗爱欲擒故纵道:“贵差的官衣让学生想到了一桩往事。”
“什么往事?”
“与故人雪夜明誓...当夜梅林景色好似贵差官衣,都是一样的红...”
听到房遗爱故作惆怅的话儿,内侍臣身躯微颤,呼吸也变得仓促起来。
虽然内侍臣的异样只是一瞬,却被有心观瞧的房遗爱看得真切,双目流转,房遗爱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喃喃道:“果然是了!”
房遗爱站起身来,旁若无人的开始摆弄起了腰间的束带。
内侍臣向后退了一步,冷声又有几分焦虑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房遗爱视若罔闻,取下腰带拿在手中,喃喃道:“这腰带中有几个物件儿,还望学生死后,贵差能够转交给学生人家。”
说着,房遗爱打开腰带夹层,从其中取出了一缕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