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赶紧喝了?等着感冒吗!?”安文竹看到她那沉默不语的样子有些急了。
“哼。”安诺眼睛一眨,泪水突然间就涌了出来,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没有再看他。
“你还来脾气了?”安文竹快被她这态度给气死了,“关心你还有错了是吧?”
安诺瘪着嘴,吸了吸鼻子,蓦然端起碗一饮而尽,随后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安文竹。
“你——”
安文竹对于她这一行为,气的脸都要绿了。
他又不知道言肆身上有伤!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不是后悔了吗!她这是什么态度!?
于莉看到安文竹的样子,拧着眉头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到一边儿坐着去,自己绕到了安诺的旁边坐下,面对着她拍了拍她的手背。
安诺头发还有些湿润,无力的垂在两侧,脸色也有些不好,就只有双眼发红,眼里还不时的有眼泪滚落出来,一脸的委屈和担忧,看的于莉越发的心疼。
“诺诺,医生都已经来了,你还跟你爸置什么气啊?”于莉好声好气的开导着她,“这天要下雨,谁拦得住啊。”
“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他来了!”安诺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吸了吸鼻子,“明明你也知道!”
“……”于莉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文竹的声音插了进来,“我跟你说?我没赶他走都是好的了,还跟你说!”
安诺瘪着嘴,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感觉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
安文竹也要委屈死了,怪不得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还没嫁呢,就开始什么都怪他了。
要不是以前言肆总干些混蛋事情,那他也不会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啊。
而且本来以为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淋一场雨顶多就是得一个小感冒而已,还是他自己非要在那里杵着等的,那他又有什么办法,他也不知道言肆身上有伤啊!
安诺气呼呼的没有搭理他,咬着下唇一直没有说话,客厅里的气氛一度变得很紧张。
直到二楼的医生下楼,才打破了沉默。
“病人的伤口太深,容易引发感染,最好现在转去医院,做详细的包扎治疗。”
……
安子祈裹着被子缩在床上,旁边躺着的安栩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你刚刚跑下去干什么?”沉默了好久,安栩才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过头去看安子祈,“外面那么大的雨,你出门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我怕你们不让我去。”安子祈裹紧了被子,往后缩了缩,瞪着一双大眼睛,心虚的看着安栩。
“你不怕他是坏人吗?”
“不怕。”
“为什么?”安栩很不解,“你又没见过他。”
“我看到过!”安子祈突然神秘的笑了笑。
安栩懵了,猛地坐了起来,“你在哪儿看到过他的?”
“妈咪的手机里。”安子祈咧着嘴,对于自己见到了心心念念这么久的爸爸开心不已,“我看到过他的照片。”
“……”
这熊孩子。
安栩突然觉得有些头疼,盘着腿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国外对于未婚生子的人更加包容一些,但是每个地方总也有人会跟那些封建传统的人一样,质疑着这一切。
小祈从出生就在这边,去上早教了之后身边的朋友也不少,沈煜经常去接他,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小祈的亲生父亲,可是每次小祈都叫他沈爸爸。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了些闲话,只是那些闲言碎语就算是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可是小祈对于爸爸这两个字,渐渐就有了执念。
本来是想等他长大一些,再跟他解释当初那些事情的原由,他接受也好怨恨也罢,都是他人生中该面对的一件事情。
他们从来都不觉得把那些事情瞒着他是一件好事,只是他现在年纪还小,就算是说了,他也不会懂。
可是,言肆偏偏出现了,而且安诺还说当初的事情都是一次次的误会造成的。
安栩看得出来,小祈对于言肆的存在很高兴,即使两个人的见面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依旧没能掩盖住他欣喜的样子。
可是他并不想就这样让自己的姐姐跟言肆在一起,就算是言肆为了她挡过抢流过血。
毕竟安诺给他的,是一个孩子,是承受了很多个午夜的噩梦,经过了无数次的精神折磨,甚至是豁出命去,才留下来的一个孩子。
正苦恼的时候,安诺突然急匆匆的把门打开了,“我们要去医院一趟,你在家里陪着小祈。”
“怎么了?”安栩猛地抬头看向他,剑眉蹙起,“他很严重?”
“有点,医生说他伤口感染,最好去医院治疗包扎。”安诺叹了口气,“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就过去。”
这句不用担心,大概是在安慰自己吧。
“谁担心他了?”安栩急吼吼的否认了她的话,“我是不想他在我们家门口丧了命!”
“爸爸怎么了?”安子祈突然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安诺。
“他……没事。”安诺扯着嘴角朝他笑了笑,有气无力的安抚着他,“你乖乖的在家呆着,舅舅陪你,妈妈晚一点回来。”
“不!”小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去个屁啊!”安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把他塞回了被子里,“睡你的觉!”
“那你陪着他。”安诺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儿子。
“嗯。”安栩按着安子祈,转头看了安诺一眼。
这个时候的安诺,双眼发红,面色憔悴,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活力,连跟他斗嘴吵架时候的气势都没有了,满眼都是担忧。
安栩舔了舔唇,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别担心,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毕竟之前看他打架挺利索的,身手那么好,身体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且连儿子都见到了,不过就是伤口感染而已,早点送去医院就好了。
“嗯。”
安诺垂着眼帘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多余的话,关上了卧室的门,下楼跟着爸妈一起带着言肆去了医院。
伤口重新清理包扎了之后,后半夜言肆发起了高烧,脸上滚烫,安诺守在床边一遍遍的摸着他的脸颊和额头,于莉也急的来回的转悠。
“又不是你儿子,你急成这个样子!”安文竹本来就觉得心里烦闷担忧,看着自己老婆转来转去,感觉头都要晕了。
“人家好歹是个大活人啊!”于莉瞪了他一眼,“又是伤口感染又是发高烧的,就你看着不着急!”
“谁说我不急的……”安文竹嘟囔了一句,“你再着急他又不可能现在起来。”
“要是早知道这孩子身上有伤,就不该让他淋雨的。”于莉担忧的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言肆,心疼的皱起了眉,“细菌感染也是很严重的啊,要是不好好照看的话,后面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呢……”
于莉越说越后悔,恨不得能让时光倒流一样。
“……事后诸葛亮。”安文竹张了张嘴,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半句话。
他没敢把话说全,毕竟事前他也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后悔那些做法,是有点来不及了。
对于言肆跟安诺的过往,他们再不满,也没有真的想要让言肆用命来抵,虽然当初安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毕竟没出事,还有了小祈这么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
言肆于他们而言,就只是单单的怨恨而已,可是却没有怨恨到要让他用命来抵债的地步,更何况,他也曾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保护了安诺。
“医生不是也说了,等这段高热时间过去了就好了,反正现在在医院,有什么反应第一时间把医生叫来就好了。”安文竹相比起两个女人来说,更加的冷静了些,“大不了,就当这是他该有的惩罚呗!”
“你说的轻松。”安诺瘪着嘴回怼了一句,红着眼睛像只兔子似的看着自家老爸,“我都跟你说了嘛,都是有原因的,你偏不听!”
“你这也不能怪你爸啊,诺诺。”于莉看向了安诺,“他有原因,你爸也有原因啊。你从小就是你爸捧着长大的,做错了什么事他都没舍得打你骂你,结果最后被一个外人伤害成那个样子,你爸心里难道不难受吗?”
“……”安诺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爸爸还不是因为心疼你,要不然的话他能管你吗?”于莉叹了口气,“谁家孩子不是爸妈身上掉的肉啊,你爸平时跟你吊儿郎当的,前几年背地里一提起你的事情就一边喝酒一边掉眼泪,你还是心疼心疼你爸啊。”
要说对于安诺的宠爱和心疼,于莉自己都认为她比不上安文竹,他对这个女儿是打从心底里的心疼,所以在她受了委屈之后,反应才会那么大。
病房里变得静悄悄的,安诺垂着头咂了咂嘴,两滴眼泪就这样落在了地上,闷声的开口,“爸爸,对不起。”
“……”安文竹扭过了头,没吭声,眼眶却有些微微发红。
“要是……”安诺抬头看着言肆那张苍白的脸,喃喃的说了一句,“他的爸爸也跟你一样,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