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掉浴袍的殷妙,里面只穿了一件吊带长裙,黑色的绸缎面料极其修饰身段,将她纤秾合度的体态和曼妙多姿的杨柳腰衬托得一览无余。偏暗的灯光下,她露出的莹润后背和瘦削的肩膀简直白到发光,如墨的长发垂落香肩,那张脸更是又纯又欲。
她就这么招人地坐在那里,就这么
挑衅地看着他。
一步不让。
路德维希很快在这场沉默的交锋中败退,坐到离她不远的沙发上。
调酒师端上来一杯渐变蓝的鸡尾酒,像是星辰落入大海的颜色:“请用。”
殷妙尝了小口,酒精的味道很淡,回味间有属于柠檬和海盐清爽的甘甜。
“很好喝。”她衷心地称赞。
调酒师“嘿嘿”笑了两声,朝她点点头,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深夜的酒吧从来不缺乏艳遇和搭讪。
京市的威斯汀酒店向来受到国际商务人士的欢迎,开放的咖啡厅和行政酒廊里更是随处可见气质卓然的都市精英,殷妙坐下没多久,身边就多了一位风流男士。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有着深棕色的茂密卷发和浅蓝色的眼睛,紫罗兰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健硕的蜜色胸肌,非常自来熟地用英语和殷妙打招呼:“我能坐在这里吗?”
殷妙本来不想搭理他,察觉到背后传来针扎一样的视线后,瞬间改变主意。
她将碍事的浴袍收起,轻轻搭在自己腿上:“可以。”
这位多情的蓝眼睛自称来自意大利,风度翩翩,侃侃而谈,没说几句话就开始疯狂赞美她。
“美丽的姑娘,你和天上的月亮一样耀眼,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殷妙指了指自己的酒杯,里面还剩大半,是种委婉的拒绝。
蓝眼睛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又自我陶醉地朗诵起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
然后深情款款地看向她:“你知道吗?你安静地坐在这里,让我想起了夏日里被遗忘的时光,想起了那些光与暗交替的美好瞬间,不如我请你喝一杯‘日落’吧?”
这名字有点耳熟,殷妙偏头看向调酒师。
调酒师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他右手眼花缭乱地做出一连串花式shake,左手却背在身侧,向她隐蔽地摇了摇手。
殷妙收回视线,微微笑道:“不用了,我酒量不好。”
蓝眼睛看到
她绽放的笑容,表情夸张地捂着心口呢喃:“噢上帝,你是否也听到我的心跳声。”
他手肘往前,压低身子往前凑近几分,像是要和她说悄悄话。
殷妙皱着眉头往后躲,脚背弓起,随时准备踢人。
再眨眼的时候,桌椅碰撞的声音传来,蓝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路德维希挺拔的背影严严实实地挡在她面前,正和对方低声交涉着什么。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不久前还曾在她梦里出现。
殷妙恍然间回到了那年的红牛酒吧,回到那个凉风习习的夏夜。
——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
路德维希低声警告蓝眼睛让他离开,对方先是不服,扯着嗓子不停争辩,直到听说两人是一起过来的,而身后的殷妙神情怔怔,并没有出言反驳后,这才悻悻地掉头走开。
再然后,路德维希面色不善地坐了下来。
她没有再赶他,只是沉默地喝酒,他也不再说话,就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彼此僵持。
“小哥,”殷妙敲了敲吧台,用中文说道,“来杯‘日落’。”
调酒师惊讶地看向她,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就跟这酒杠上了。
“女士,这款鸡尾酒后劲非常大,很多人差点酒量喝完就断片,记忆只停留在前一晚的日落,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我不太建议您喝。”
殷妙笑了笑:“是吗?那正好,我今晚就想断片。”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最好回到前一晚日落前,回到她没有重遇他的时候
调酒师没法拒绝顾客的要求,只好给她调了杯‘日落’。
橘黄色的基地,淡淡晕染成浅黄的上层,的确有黄昏时分夕阳的感觉。
殷妙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