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溜达着走到木桶边,桶里的水很清澈,徐徐冒着热气。
这间屋子不大,很简陋, 只一排炕、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两条小凳子,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东西了。
傅绪待她好,却忽略了一些细节,只给了衣服和水,没有皂角,没有巾子,她怎么洗?
他人就在门口,但她不想麻烦他。
她站到木桶旁边,手伸进去,轻轻摆了两下,水声哗啦,真舒服。
她没进桶,只站在桶旁,撩水洗脸、脖子,简单洗完,她也没擦,直接就着里头的湿衣服,将傅绪准备的旧衣套到了身上。
这是套男式衣服,黑色全新。
但不是她自己的,她不想贴身穿。
傅绪说了早上送她回去,她就想坚持一下。
穿好衣服后,她拿了条凳子,坐到木桶旁边,挽起袖子,两只胳膊在水里不停地划拉着。
唰啦唰啦,立在外头的傅绪,听着像是她在洗澡。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叶芷停止了划水的动作,她对着外头,轻声问道:“傅大哥,你还在外头吗?”
傅绪几乎是马上回答:“在。”
“我已经洗过澡了,可不可以继续让傅大哥给行个方便,让我自己在这个屋里休息一下?”
反正熬到天亮就可以回王府了。
她这么说,意思是不希望傅绪再进来了。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好。
外头沉寂了一会儿,傅绪简短有力地回答:“好。”
叶芷放下心来,悄悄爬到了冰凉的炕上,歪趴着,闭上了眼睛。
身处陌生的地方,身上又湿又脏,她根本睡不着。
心里默默数数,熬时间。
傅绪像根柱子一样立在屋门口,一名黑衣人跑进来,单膝跪下,“主子,人已经按计划带回来了。”
“咱们的人呢?”
“全部返回,无一伤亡。”
“那个女人呢?”
黑衣人顿了下,“在后面的屋子里,属下嫌她聒噪,用布堵了她的嘴。”
傅绪嗯了声,指指自己旁边:“你在这里守着,任何人不许进去,我去去就回。”
男人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到门口。
傅绪出了院子,往后走了几十米,眼前出现又一处茅草屋,这处茅草屋建造得比前面那处要精致些,房子外头都覆上了绿绿的草,远远看着,根本不像是房子。
茅草屋共有三间,他走进最右边的那间。
烛光下,屋内站着三名黑衣人,都像他一样蒙着面,地上蜷着一个女人,一脸泪痕,可怜巴巴的,嘴巴被堵了,只能无声地流泪。
傅绪蹲到她的面前,扯开她口中的布巾。
布巾刚一离开程佩佩的嘴,她便哇哇地哭开了,“你们是些什么人,为何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待我?你们就不怕太子问你们的罪吗?”
女人的哭声的确令人烦燥,傅绪神色不耐地起身,吩咐一旁的人:“给她堵上吧。”
“别,别,不用……”
程佩佩只说了几个字,嘴巴重新被堵上,她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眼泪流得更欢了。
傅绪对三个黑衣人使了下眼色,几人出来,一同走向了最左边的那间屋子。
进屋后,其中一名黑衣人再也忍不住,小声而担忧地说道:“王爷,此次行动太过危险,您还是赶紧回王府吧。夫人那里,奴才在此陪着就好,保证万无一失。”
傅绪皱了下眉,“叶芷熟悉你的声音,你一去,她岂不是就认出来了?”
此人正是王爷裴雾,而刚才说话之人便是常青。
常青跺了下脚,“王爷,俞先生说了,您的安危最重要。您要救叶芷,先生同意了,可您不能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万一今晚太子派人去王府,遍寻不见王爷,岂不是会起疑心?”
“那封信射进去了吗?”
“是,已经派人射在了宴客厅正门之上,太子必定会看到。”
裴雾眸色深沉,“想必,太子此刻正在发怒吧!”
裴雾猜得没错。
行宫内,太子像一头狂躁的狮子,在自己的寝宫内来回踱步。
“放肆,简直是放肆,”他停下,用手指着下面跪着的几人,“你们无能,实在是无能,竟然让人在眼皮底下,将两个大活人给掳走了!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太子从未遭受过此种奇耻大辱,在他的宫宴之上,有人胆敢闯进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掳走了他的小妾和那名烧火婆子。
烧火婆子本就该死,他不关心她的死活,可程佩佩呢?她是他的小妾,欺辱她,岂不是就是欺辱他?
外头跑进来一名太监,手里举着一封信,战战兢兢地禀报:“殿,殿下,宴客厅正门上有,有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