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握住楚妈妈的手,跟她说了楚云飞之死的真相。但老人家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李娜的眼神很温和,跟上次的冰冷截然不同。李娜看到桌子有许多药,还有一个病历本,打开看时,上面的诊断赫然写着“老年痴呆症。”
后来照顾楚妈妈的义工来,说了她的病情。原来老人家几年前就得了老年痴呆症,只认得回家的路了,跟人说话时也是一知半解的,不是很清醒了。这些年全靠邻里朋友眷顾,自从楚云飞被追认为见义勇为英雄人物,社区派了义工来照顾老人的起居。
此后,李娜一有闲便来楚妈妈家里料理家务,陪她说话,讲楚云飞在一中的事情,哪怕她听不懂,李娜也讲得津津有味。这期间,李娜和一位专门送楚妈妈看病的男义工小刘熟识起来,他和李娜同岁,眉宇间,竟然也有几分像楚云飞。他是单身,空闲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候李娜下班晚了,他还帮她去幼儿园接过儿子。
后来在云雾巷里,人们经常可以看到这一幕,一位少妇搀扶着一位老妇人,一位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小男孩。画面十分和谐温馨。
三、灵儿的灵魂
小惠离家出走有两年了。记得那晚走出云雾巷的时候,天正下着雪,她依稀听见女儿灵儿的哭声。她回头看时,灵儿远远地跟在后面追她,她一咬牙不再回头,一直走出了云雾巷。
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老公小岳失业后,不是喝酒就是打牌,输了钱就拿小惠出气,小惠脾气也倔强,针尖对麦芒地和小岳吵架,两个人常打得鸡飞狗跳,家里乱成一团。灵儿才五岁,经常吓得躲到墙角,悄声抽泣。
那一次小岳又输了钱,醉醺醺地回到家里。一到家让小惠给他做饭,小惠刚睡下,见了醉鬼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哪还有心情给他做饭?便小声骂了一句就扭过身去又睡了。
小岳受了冷遇,一恼火把小惠从被子里拽出来,狠狠捶了两下子。这次小惠没有哭,她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等小岳睡着了,她把衣服收拾好了装进一个行李袋,推门便走出屋去。
外面下着雪,夜已深,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小惠扛着大行李袋艰难地走着,走到云雾巷的时候,她听到灵儿的哭声,灵儿喊道:“妈妈,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呢?”小惠回头看时,灵儿小小的身子站在雪地里,雪花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几乎把她身上的红毛衣都盖严了,远看像个小雪人一样。小惠的眼睛湿润了,她有种冲动,想马上回去抱住女儿,拉着她的小手带她回家去,但是她还是克制住了。她怕这一回去,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她想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小岳。如果将来生活有了转机,她会回来把灵儿接走的。这样想好了,她对灵儿喊道:“赶快回家,我出去一趟,几天就回来。”说完她一扭头就走了。
两年了,小惠终于回来了。她回来是因为有了重新开始生活的资本。她在一个大城市有了一份好工作,收入不菲,租了一套象样的房子,她也替灵儿联系好了新学校,有了这一切,她可以把灵儿接去和她一起生活了。小惠做晚班车回来,走到云雾巷已经是子夜,雾气迷漫在巷子里,看不到几米外的路。小惠走着走着,腿撞到了一个东西上,低头看时,却是灵儿。灵儿仍是她魂牵梦绕的那个小模样,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还是那么瘦弱的小身子,辫子乱乱的,身上还穿着那件红毛衣,红色已经晦暗了,小惠用手摸去,濡湿而冰冷。
快夏天了还给孩子穿毛衣,那狠心的男人对孩子根本不关心。小惠恨恨地想着,蹲下身来,从皮箱里掏出一个洋娃娃,递给灵儿,说道:“这是你最想要的芭比娃娃,妈妈给你买了。你喜欢吗?”
灵儿没有伸手,只是说道:“我不要芭比娃娃,我要妈妈抱,我要妈妈和我永远在一起。”小惠听了这话,紧紧地抱住了女儿,眼泪像决堤一般喷薄而出。
“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小惠对灵儿信誓旦旦地说:“走,我们回去,收拾下东西,跟你爸说一声,妈妈就带你走。”她站起身来,拎起行李,拉着灵儿往家走去。
家比从前更加破败,屋子里有浓浓的酒气,床上的小岳听到开门声,竟坐了起来,他错愕地看着小惠,半晌才低声说道:“你回来了。”
没有责骂,小惠倒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无需在意小岳的态度了。她坐在板凳上,缓缓说道:“我这次回来就是带灵儿走的,另外把我们的离婚手续也给办了吧。”
“灵儿都没了。”小岳黯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