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噩梦!
这个梦,半个月来她已经做了八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然有原因。
她也知道原因,一切都源于半个月前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噩梦。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底里突然升起一股硬邦邦的绝望,也许她将一辈子为那件事所累,被它钉在良知与负疚的耻辱柱上,永远不得超生。
她找不到解脱的办法。
它就发生在半个月前,确切的说是4月15号,星期五。晚上9点半。
那是一条挺长的街道,两边是些破旧的居民楼,荒凉惨淡。刚下过雨,路上有些湿滑,再加上没有月亮,天黑得厉害,如果没有那几盏奄奄一息的路灯,眼前的一切肯定都得像被泡在墨汁里一样。
这个时间,这种地方,加上又是雨后,这条路上几乎已断绝了人迹。
林晓骑得很小心,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张地盯着前方,两只手都放在车闸上,如果有情况,就捏闸。
她刚做完家教回来,那个孩子脑子有点儿慢,一道题得讲个五六遍才能勉强记住,第二天再问他,又忘了,还得再讲五六遍。给他讲题,有点像希腊神话里被罚每天滚石头上山的西西里弗,天一亮,石头又掉到山脚去了。
做这份家教,她倒不是纯粹为了钱,林晓家里条件并不算差,主要还是为了经受些锻炼。打工增加人生阅历,摸黑骑车练胆量,还捎带着挣零花钱,一箭三只雕,多好!
为了获得最大的锻炼效果,她不许陈铭宇去接她。
本来定好的时间是晚上6点到8点,两小时80块钱,但今天雇主家包了饺子,非热情的请她吃了再走,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好吃了,一吃,就耽误了时间,9点了。
离学校十几里,得骑30分钟。
学校10点关大门,得抓紧。
林晓的车技不高,虽然也骑了七八年的自行车了,但还是面得很,一看到对面有人或是有车,车把就会不争气地左右乱晃起来。
这是很多刚会骑车的人的通病。
再转一个弯就能望见学校大门了,结果就是这个弯,像绳子一样套住了林晓。
那个女人就像故意迎着林晓一样。她转弯,她也转弯,她们都骑着自行车,转弯前互相看不见,等看见时也晚了,一声轻响,是车把与车把碰撞的声音,接着是哗啦,啪啪,两车两人一起摔在坚硬冰冷的水泥路面上。
如果早五秒钟,或者晚五秒钟,她们肯定在一条直道上擦肩而过了,谁也不认识谁,可能一辈子没有交点,彼此无关。
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巧,连一秒都不差。
这就是命运。
如果那个女人和林晓一样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也就没事了。
可她偏偏就是个孕妇。
老人和孕妇,走在路上的话,所有的人都会加倍小心,尤其是骑车和驾车的人,都怕碰到,碰到就可能出大麻烦。
结果这个麻烦让林晓碰到了,而且碰了个正着。
那个女人躺在路中间,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看上去小孩离出生并不太远,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应该出门,更不该骑自行车,她自己、她的丈夫和家人都有责任。
可现在任何人都没责任了,责任全是林晓的了。
林晓爬起来,有些懵。她的手心,还有膝盖都火辣辣的,然后疼痛的感觉开始一点点地泛上来。肯定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