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一听,立马急了:“你这厮,我以前怎么没看来你这么厚颜无耻呢?翼公子欠你的啊,你说要什么就要什么?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
阿兰的一个“欠”字,让禹司凤回忆起天帝的所作所为,胸中一阵强烈的窒息,他深深呼吸,冲阿兰轻轻扬了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阿兰看了眼禹司凤,又瞪了眼一脸不知错的王瑞,负起合起了嘴巴,又重重一跺脚。
禹司凤温声对王瑞说:“这位大哥,虽说药材不够我没法多开,但按照医病常规,三日是一个疗程,你三天后再来,或许症状会和如今不尽相同,我会再给你换药方。”
王瑞听罢,撇了撇嘴,一脸不满的站了起来,嘟嘟囔囔道:“小气就是小气,算了,俺走就是了,”又看向阿兰,说:“阿兰姑娘,那个啥啥粉呢?怎么不给我?”
阿兰没好气的瞪着他,说:“你不是舍不得鸭蛋吗?”
王瑞看向禹司凤,问:“大夫,不能用水调成糊?”
禹司凤说:“蛋清可将药粉成型,涂抹在创口不会脱落,且鸭蛋清属寒,更能拔出热毒,相辅相成,若用清水,则效果减半,且一动便会掉落,若用水调,记住要限制活动。”
王瑞看着禹司凤,大大咧咧道:“没事,我抹上不动就行了,有这啥粉,总比没有强,再说又是免费的,掉了俺也不心疼。”说罢又看向阿兰,等着她拿硼酸粉。
阿兰气鼓鼓的不理他。
“阿兰,去拿吧。”禹司凤道。
阿兰闻言,瞪了眼王瑞,走到药柜前打开装着硼酸粉的小抽屉,用小勺挖了几勺在纸包里,走过去往王瑞手里一塞。
王瑞得了不少药,咧了咧嘴想笑,却又扯痛了脸上的水泡,又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声,一转身,连句谢谢也不说,就那么一瘸一拐的走了。
“这人真是过分了,他他他……哎呦不止是他,最近好几个都是这样,怎么一点都不感恩,都不领翼公子的好……”阿兰气的语不成句。
禹司凤好脾气勉强笑了笑,一拢哀愁覆上眉头,却是连歇都不敢歇,紧接着救治下一位。
可他刚把手指放到下一个人的脉搏上,那人突然开口道: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一人为殃,祸连五代啊。”
禹司凤心中一动,惊讶的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
只见对面是个道士模样的老者,头发已经全白了,白胡子很长留到了胸口,道袍很旧,但却很干净,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之人的气质。
禹司凤仔细的看了看,发觉此人并没有什么疾病与烫伤,可不知为何却排了长队来问诊,于是收回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指,向他礼貌的拱了拱手,问:
“这位道长,若缺衣少粮,去那边屋内领所需物品即可。”
他说罢,指了指旁边一个小屋子,里面是衣物和米粮。
白发道士也不接禹司凤的话,只看着他,捻了捻胡须,笑道:“公子冰雪聪明,肯定能明白贫道的话——做长辈的行善积德,可以福泽后代五世,可若为祸天下,不能给后辈福荫,反而导致子孙诸事不顺,行善不见善果,助人不得感恩呐。”
禹司凤心头大震,紧紧的盯着他直瞧,发现对方仅仅是一个凡人,身上并没有一丝仙气。
“公子不必知道贫道是谁,”白发道士此时站了起来,冲禹司凤一笑,又说:“路漫漫其修远,公子仍需继续努力,切莫被这世间表象困住心神,莫要心浮气躁,怨天尤人啊。”他顿了顿,又说:
“行善不见善,前世有亏欠,做恶不见恶,前世有余德。”
道士说罢,竟一转身,飘飘然离去了。
阿兰有些懵,看着禹司凤,问:“翼公子,这人我从早上就看到他了,排了一上午的队,就为了和你说这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吗?”
“没想到这凡世,竟还有如此高人。”禹司凤答非所问道,心中越发沉重与苦涩——如今三界百废待兴,尤以人间为损失惨重,皆因天帝之过,他身为父帝的儿子,父债子偿,理所应当,纵然不被人理解与感恩,也是他的报应。
“我果然不配再拥有幸福了。”他苦涩的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