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林奚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她的确拥有了强力自愈能力。
但这份自愈能力是怎么来的呢?
林奚正在思索这个问题,不知不觉走到了方老板店外。
此时方老板正扯着大嗓门破口大骂,骂自己的花。
“老不死的,我说你两句怎么了?还给我跑了!你跑啊!跑了就别回来!你要敢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方老板的花是他的父亲,他曾是个孝子,父亲意外去世后他就把父亲变成了花。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试图以爱的名义将自己的亲友变成花的人,似乎都坚信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待自己的花,就跟对方还活着时一样,但真正能做到的,百不足一。可悲的是,在大环境里,那些没有秉持住初衷的人,也并不会遭受谴责。
这是个畸形的世界。
方老板眼下哪里还是什么孝子,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心里头隐隐有恨,恨自己的花太弱智,玷污了父亲高大持重的形象,所以对变成花的父亲又打又骂,昨晚看到变成花的父亲竟然竟然还尿裤了,心头火起,就把花关到了门外。
他骂了一上午了,就是因为他早上醒来发现花不见了。
他觉得是对方跑了,毕竟那是个智商只有两岁的傻子,管不住腿正常得很!
方老板家的花跑了?
林奚从方老板的骂声中提取到这一信息,心中浮上一丝不祥。
真的……只是跑了吗?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
昨晚她被不明人士给攻击了。
攻击她的人到底是她认作人呢,还是认作了花呢?
林奚没有在方老板家的小店外面杵太久,她还得回酒店。
回去的途中她她一会儿想着走失的花,一会儿又想着自己身上的异状,对昨晚的行凶者也颇为在意,她走过赵叔家的小饭馆,走过何婶家的蛋糕店,遇见吹拉弹唱的卖艺人,人群在她身边来来往往,来来往往,喧闹渐渐从她身边远去,她没有注意到,直到世界归于一片宁静。
她恍然驻足。
那一刹那,墨一般的黑暗从她的脚底飞快蔓延,一瞬间便覆盖住了她的整个世界,熟悉的梦境在她眼前真实展开,她一动不动,双眼目视前方,仿佛已经呆住了。
仿佛。
然而当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即将抚上她的脖颈,她动了,精准地扣住了那只手的手腕,并迅速转身。
她目视着一身漆黑的男人,后者任由她扣着自己的手腕,不惊不怒,无悲无喜。
他眼眸浅淡,仿佛万物无法坠入其中。
两人对视颇久,林奚松开手,微微一笑:“又见面了。”
她看似放松,实则紧绷警惕。
她笑问:“你是谁?”
林奚确认自己没有做梦,她的一只手上还拿着她从医院获得的药物见证结果,这是她没有做梦的证明。
她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拉进了这个怪异的空间里。
她眼波闪了闪,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于是问:“觉醒花种?”
和普通的花不一样,觉醒花种拥有常人羡慕的特殊能力,他们数量稀少,也不怎么喜欢冒头,但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存在。
林奚活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觉醒花种。
除了眼前这个。
是的,她已经认定这个男人就是觉醒花种了。
这是她第三次遇到这个男人,她怀疑自己突然获得的自愈能力跟这个人有关,她甚至怀疑在先前的地震里,她真的被巨石砸中了,只是恰巧被这个男人所救。
虽然这样想,但林奚并没有把这个人当成是爱心泛滥的好心人,她没那么缺心眼儿,从这个男人纠缠自己不放,她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对自己有所图谋。
她防备着眼前这人。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他只是看着她,仿佛天生不会说话似的。
就在林奚以为他们会这样无声对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眼前的世界忽然晃动了一下,男人凭空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林奚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根直戳戳的再也不能动的人桩子,男人则贴身站在她身后,没有动作,似在犹豫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他冰凉的手搭在她的脖颈上,轻轻抚过,林奚不能习惯这份怪异的触感,闷哼一声:“嗯……”
男人动作顿了顿。
不知当了多久的人桩子,当男人终于摸尽兴,林奚还来不及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下一瞬便回到了现实。
林奚:“……”
喧闹声齐齐涌入耳中,来来往往的路人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林奚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而后做了个深呼吸。
男人已经消失,她不得不把那个觉醒花种的事存放在心底。
她低头看手里的鉴定结果,想了想,将其粉碎,扔进垃圾桶。
她继续朝着酒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