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降临,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好像要下大雨了似的,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日军攻入西鹿城,没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原本守城的那些赤军组织在日军还没发起攻击前就听到了风声,早早地便逃之夭夭。
日军攻入西鹿城后,在滨江孝纯的指挥下,进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跑到西鹿城来的渔民小泽武郎当长工的那家杂货铺那天很晚才打烊,他当时正和铺子里的伙计边吃晚饭边闲聊着。但是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紧接着便传来炮弹隆隆的爆炸声。
西鹿城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小泽武郎和铺子里的伙计当时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近日一直传闻日军要攻城,但谁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所以几乎没有做任何防范,当一枚炮弹落到屋顶时,大伙儿才明白政府军开始攻城了。小泽武郎只觉得两眼昏花,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晕了过去。
他趴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一阵吆喝声惊醒,他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压在自己身体上的死人,然后慢慢从死人堆中爬了出来。
此时,天快要亮了,已经能隐约看见外面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房屋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差点使他窒息。他踩在死人身上,高一脚低一脚地左右摇晃着,趔趄了几步,按住墙壁才没有倒下去。他已经清醒过来,远远地看见不少人影正向这边搜索过来,他明白自己必须趁着夜色离开,否则等天一亮,那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他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幸好没有受伤,加上对西鹿城的环境非常熟悉,所以非常顺利地避开了日军的眼线,然后往回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站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路中间突然跳出来一群持枪的人,把他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他喘着粗气,本来就已经支撑不住,此时听到吆喝只得软软地收住脚步,慢慢举起手,心想这下完蛋了。
“小泽武郎?怎么是你?”
他听见这个声音时,这才瞪大眼睛看清楚,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叫古贺三吉,以前也是自己一个渔村里来的,后来听说加入到了什么“赤军”里面......
“政府军来了!”小泽武郎看到他,好像看到了希望,说出这句话后,心里一急,终于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然后他就被古贺三吉等人带回了山上,顺理成章地成了这股赤军中的一分子。
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回去打听过自己孩子的消息,因为铃木正广立下了规矩:凡是加入赤军的人,从此以后必须和家人断绝一切往来。
铃木正广当初立下这个规矩其实也是迫不得已,一是担心成员家人走漏风声,再就是怕那些该死的政府里的人拿他们的家人来要挟他们。
“小泽武郎,把枪给我。”
铃木正广终于发话了,小泽武郎才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但他突然疯了一般,仰天嚎叫了几声,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滚出眼眶,恨不得把面前杀害自己妻子的刽子手撕成碎片,以告慰妻子在天之灵。
铃木正广一把抓住了火枪,然后用劲往上抬起。
被“赤军”抓获的政府军成员小林尚造已经没了反抗的力量,就连想开口澄清事实的力气都没有,所以此刻只得等待死亡来临。但也就在那一刻,他突然多么希望对方赶紧一枪毙了他,让他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永远也不要再活在这片肮脏和充满杀戮的土地上。
但是枪一直没有响,直到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慢慢飘离身体时,脚下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
“古贺三吉,把人给我带下去好好看着,千万不能让他死了。”铃木正广眼中充满了决然的表情,站在他身边的古贺三吉狠狠地摔了一下手然后愤然转身离开!
小泽武郎像被掏空了灵魂似的站在雪地里,眼睛里空无一物。
铃木正广看着手里的那把火枪,然后拍了拍小泽武郎的肩膀道:“我暂时替你保管。”
小泽武郎听清楚了这句话,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铃木正广离开,泪水又夺眶而出。
铃木正广不是一介莽夫,而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他没有立即杀了小林尚造,当然有着自己的打算。
他回到房间后,正拿着一本书看着,房门却被猛地撞开了。他知道来者是谁,所以头也不抬地问道:“他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