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啊,你不要处理李显年的事?”
“没事,我去交代一下让他们处理,送完你回来一样的。”
许清菡有些犹豫。
陈辰见她如此,便强硬道:“必须要我亲自送,否则我不放心。若不让我送……今晚不许走!”
许清菡无奈应了下来。
然后两个人一起出了门,陈辰向小妹交代了老半天,想了想觉得没什么疏漏了,这才陪着许清菡下了楼,然后走出酒楼。
夜已有些深,酒楼里的客人已经不怎么多了。
街道上也不再有什么人出现。
有月牙儿挂在天上。
许清菡在前走,在她的要求下,陈辰则是拖在后面跟着,离她有十多米的距离。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一路不回头,也全程无交流。
很孤单,很清冷。
……
后衙偏门前有一棵掉光了叶子的大树,树很粗,估计得要一人环抱才能抱得过来。
清泠的月色擦着光秃秃的枝桠投射在地面上。
许清菡停在树下,看着陈辰披着清泠的月辉来到她的面前。
“我……到了。”她轻声道。
陈辰默默点点头。
是啊,到了,这一段路走得可谓是难受至及。
亲手把最心爱的东西送出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那个……那个……我说过的那个,你觉得呢?”他嗫嚅着道。
要分别了,先前说到最关键之处时被小妹的敲门打断了,所以他觉得无论如何都得问出答案。
若是她拒绝了,那便代表她对自己没有意思,只是当作朋友看待,所以趁早死了这条心,再舍不得也得舍得,她要走便让她走吧。
如果她应了下来,那他会利用这段时间,把她的真正想法弄明白,如此才能决定接下来的步骤。
在酒坊中时,在那个阴霾密布、她蜷缩在他怀中的清晨,他曾对自己说过放弃吧,因为这于己于她都无益,不仅无益还是害了彼此。
但如今形势已经全然不同,因为那时他的决定是建立在她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的基础上。可如今他发现她有可能对自己生出了情愫,所以一定要弄明白。
否则他会抱憾终生!
许清菡低着头,正好脚下有一棵石子,便用脚轻轻踢来踢去。
很长时间她都没有说话,陈辰也没有说话。
陈辰很焦急,因为许清菡沉默越久便代表她越犹豫,答应的概率便越低,可他又不能催也不敢催。
然后陈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先前在酒楼中两人交集所带来的欣喜已经茫然无存。
最终,许清菡把脚下的那颗石子踢到了他的腿上,然后又站了一会,最终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就此不回头。
看着她的离去,看着她在那扇偏门前摸索了一会,然后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再然后,门关了起来,她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想来也在他的世界中就此消失了。
虽然没有拒绝,但她也没有答应他,这不就是拒绝么?
他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
好吧,死心了,终于可以死心了,他惨笑着。
虽然在酒坊中就知道是这个局面,可她今晚的表现又让他燃起一丝希望。那时他甚至在想,若是她能应下来,若他不是一厢情愿,那么他要如何做才能不让人生留下遗憾?
无非是怎么与沈家怼、与沈淼怼啊,他可没自大到与许家作对的地步。
然而现在,所有希望都破灭了,他彻底成了笑话。
他傻傻站着,站在月牙下,站在冷风中,站了很久。
那块小石子静静躺在他的脚下。
……
门外之人在苦涩,门内之人又何尝好过半点?
虽然进了门,但许清菡并未离去,而是站在门后,透着门缝看着远方那个默默站着的模糊人影。
她的身边是小蝶,给她开门的婢女。
“你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小蝶走了,她继续站着。
她可以看到他,但他却看不到她。
方才的沉默是她最为煎熬的时刻。
若是她没有婚约,她怕是不会有丝毫犹豫,会很直接的告诉他……我愿意!
有何可不愿意的呢?今晚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喜欢他,那么与他在一起、哪怕只是说说放聊聊天不都是很幸福很甜蜜的么?
“其实我是愿意的啊。”她喃喃说着。
可她能怎么说呢?她怎么有勇气说出来呢?
因为她是与人有了婚约的女人啊!
在面对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是心虚的,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大错特错,让她不敢见人也无法见人的错。
她根本就不该喜欢他,但偏偏不由自主的喜欢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陈辰的真正想法,你到底是也喜欢我所以想在日后依然见到我,还是仅把我当成朋友看待?
无论哪一种可能,她都不敢应下来,先前在酒楼中时差点就答应了,因为初涉情网的她面对着心上人时,会不可避免的冲动。幸好小妹的敲门来得及时,否则她就将酿成大错。
因为若是后者,他仅是出于一个想见到朋友的心思,她根本没必要答应他。可若是前者,他是也喜欢她……这样不是害了他么?
他在殴打李显年的时她一直在看着,那时她忽然感觉到怕。倒不是怕他,而是由此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若是两人都彼此喜欢,那么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放手。
所以他一定会与沈家斗个你死我活,甚至还会与哥哥乃至父亲斗个你死我活。
可就算他再厉害终究是条件受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些人?
而且若真发生这样的局面,她要如何处?
怕是死去、一了百了反倒更好一些!
当然,她也未开口拒绝,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毕竟面对的不仅是他,还是自己的心。
不过不开口拒绝与开口拒绝也没太大区别,这等事不正面允诺就等同于拒绝。
她看了很久,陈辰一直站在那里。
她发现自己的心很疼。
“就这样吧。”她捂着胸口喃喃说着。
“坏蛋啊,如果你也喜欢我……就当我们一起做了一个梦可好?”
“梦该醒了!”
残月挂天,她抬头看了一眼残月。
与他相见那晚,月儿很圆。与他分别这晚,月儿很残。
她想起了那首水调歌头。
人有悲观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人长久……共婵娟……呵呵。
她凄惨笑着,然后转过身,踉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