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菡低下头,下意识的揉捏着衣角。
“菡儿与他……现在……菡儿已经是……嗯……已经是他的人了!”
低着头说完这句违心的话,说完后更是不敢抬头。
许恪的粗重呼吸在屋内回响。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不行不行,劳资要去弄死这个畜生!”
当得一声,许恪话音刚落,一把匕首便已落到书桌上,跳了几下后碰到了砚台,发出一声脆响后才势尽。
自然是来自于许清菡的匕首。
一把能让许恪冷静下来的匕首。
“不怨他,是菡儿心甘情愿的,所以你若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或是敢逼我走,你就将永远失去你唯一的妹妹!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知我极有主见,也说到做到。”
许恪再次颓然落座,脸色铁青。
许久后脸色才缓和了些。
“菡儿,长痛不如短痛啊,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紧的。莫说你失身于他,哪怕是你挺着肚子,沈家也不会怎么样,估计仍是求之不得并将你奉如上宾。”
“我不要痛,长痛不要,短痛也不要。”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毁婚了?”
“我也不毁婚。”
许恪哼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嘲讽意味。
“原来你还没完全失去理智,还有你怕的东西!要知道现在爹爹还被蒙在鼓里,若是被爹爹知晓,那小子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你对大哥的这一套对他老人家可完全不起作用。”
“菡儿知道。”
“知道你还敢?”
“所以我不毁婚。”
“鱼和熊掌岂能兼得?”
“能。”许清菡终于抬起了头,紧紧看着许恪。
“我先前说过,现在终于知道,红杏为何要出墙!”
许恪怪笑起来,笑声既悲哀又讽刺。
“原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留在文州与他偷情,再让大哥替你遮掩?”
“你可以这么认为,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走,我就是要见他,我就是要与他厮守。”
“那将来呢?难道你能一辈子偷下去?而且你不要脸,你哥还要脸,许家还要脸!”
“不偷一辈子,只偷两个月,这两个月有大哥在,不会有人知道。”
“两个月以后就能忘了?”许恪冷笑着。
“不能。”许清菡怔怔看着许恪,继续道:“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菡儿怀上他的孩子,将来在高墙大院里,也可借着孩子聊解相思之苦。”
许恪愣了好久,随后拼命捶着桌子,状若癫狂。
“菡儿啊,我的好妹妹啊,你莫不是疯了么?”
“没疯。”与许恪相比,许清菡看起来一直都很冷静。
“这是菡儿所能想出来的最好主意,若大哥能成全最好,若大哥不能成全……那么那把匕首可以用来了结自己,也可以用来削发为尼,终身遁入空门。”
许恪已经气急,只见其连番冷笑,哼声道:“做尼姑有个屁用,怕不是爹爹得把那尼姑庵拆了也得把你送进沈家。”
“既然如此,大哥又肯定是不希望菡儿死的,所以大哥是……允了?”
“我允个屁允?”暴怒的许恪气到胡子都在颤抖。
“不允拉倒!”许清菡站了起来,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说着。
“反正我不走,你押也押不走我。所以你要么把我关起来,由着我绝食;要么把这事捅给爹爹,让我与他同赴黄泉;要么弄死他,让你小妹为他殉情;要么不让我住这里……那我便光明正大的跟他住到一起,反正我已经不打算要脸了。”
“你……你……”许恪指着许清菡,气到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回来!”在许清菡的手握在门把上时,许恪的话终于落了地。
许清菡折了回来,重新坐到许恪的对面。
许恪看了一眼后,亦是坐了下来。
“说吧,告诉大哥你的所有打算。”
“就是先前的意思,菡儿知道我俩的细胳膊拗不过你们的粗大腿,除非真想与他同赴黄泉,否则毁婚的心思想都不要想。所以我要留下来,把这两个月的时间留给他也留给我自己。
你也说过,哪怕我挺着肚子,沈家仍是求之不得。所以只要现在掩饰的好,沈家那里根本不用顾忌。
至于掩饰……我会掩饰好,你只要帮我把沈淼对付过去、让他不来文州找我、不发现我的事就行。其它的我自己来,即便有什么万一,那也是我自己作孽,爹爹面前绝不会牵连到你,我一力承担,你什么都不知情。
还有,两个月后你就要到成都府上任,我知道那会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允许我还呆在文州,否则沈家会知道,爹爹便也有可能知道。而且婚期应该也要快了,所以到时我会跟你一起走。”
“走了以后呢?”许恪哼声道:“现在都已如此,再有两个月更是蜜里调油、更加忘不了断不了,你不可能想不到此处。所以,你到时又想耍什么花样?”
蜜里……调油?许清菡心头一颤,不由低下头咀嚼着这四个字,片刻后又重新抬起头。
目光似是坚定了许多。
“到时菡儿的肚子里已有了宝宝,心思自然会放在宝宝身上,想保住宝宝和他,自然得乖乖嫁到沈家,哪里存在什么花样不花样的?”
“那将来……”
“没什么将来!”许清菡很干脆的打断了许恪的话。
“将来成亲后,沈淼要么捏着鼻子受着,要么选择把事情捅出去,看到时是他怕还是我怕!”
“如此你对得起沈淼、对得起沈家吗?”
“在对得起别人之前,首先得要对得起自己。我不想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因为我根本不喜欢沈淼,一丝一毫都不喜欢,现在有了他,更是对沈淼恶心。”
许恪一脸的悲愤莫名。
于许恪而言,这简直是一段刷新了他认知的谈话。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怎么在遇到那小子后、就成了这样了?
礼义廉耻呢?贤良淑德呢?一个女儿家的贞节牌坊呢?
统统不见了!
竟然存着红杏出墙的打算,并且丝毫不以为耻!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