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本想立刻去把她弄醒,然后问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还没来得及回屋,便听到院门被人拍响了。
还未离开的刘小心迅速替他拉来了轮椅,然后推着他去开了门。
来人很意外,意外到陈辰怎么想都想不到。
竟然是张贤!
那个曾经来过酒楼,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张贤。
那个曾经因酿私酒一事险些让他丢了命的张家的张贤。
那个今儿捡着大便宜的张家的公子张贤。
张贤带了一队人,阵仗很大。足有十多人。
在开门后,张贤对他抱了抱拳打了个招呼,然后吩咐所有随从都留在门外等待,自己则是独自一人进了门。
陈辰也抱了抱拳,然后嘴角弯了弯,对张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者是客,而且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张贤既然来到他这儿,显然是有要事的。
他对张贤并没有多少印象,唯一一次在酒楼中的接触也不过是说些没有营养的场面话罢了。那时此人留给他的印象是,张贤身上的富贵气是有的,但中规中矩,并不算特别出色。
至于张家害他被官差带走最终险些送了命……直到现在他依然判断不出张家是与刘轩勾结还是张家也是被刘轩利用。
但无论是哪种,他都未有要找张家讨说法的打算,毕竟张家是个比刘家更强大的存在,现在的他实在不适合再给自己多树敌,而且是这种强敌。
张贤主动来找他了?那敢情好,好好谈谈吧。
宾主来到厅中落了座,刘小心身为学生,肩负起了看茶的责任,之后便垂着手站在轮椅后。
然后陈辰开了口,接着张贤答了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儿。
仍是没什么新意也没什么营养的场面话,除了必要的寒酸之外,张贤也提到了前几天的酿私酒之事,所给出的理由也与陈辰意料中分毫不差。
他因酒遇险之事并未被宣扬,直到现在依然维持在一个极小的圈子中传播,以张家所扮演的角色和身份地位,自然会是这个圈子中的一员。
按张贤的说法,当时张家收到了一封信,点明了他酿私酒,甚至连酒和酿私酒的工具的藏处都指明了。身为酒商,无论酿私酒的是谁,碰到这种事都是没法容忍的,否则一旦起了个坏头,将来会无法收场。
张家的本意也并非想要让他如何,只是通知了官差,希望能带着他去衙门走一趟而已,日后注意分寸就行了。事后所发生的一切张家委实是不知情的,对于因此被人利用张家也深感震惊与懊恼,今日便是特意来为此赔不是的。
张贤将姿态摆得很低,所言也是合情合理。于此陈辰自然不会有什么说道,无非是解释自己酿那酒的初衷、用途以及感慨家里肯定被有心贼光顾过、这才被人大肆利用等等。
于是气氛看起来很和谐,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陈辰显然不会把张贤特意来此便是为道歉的说辞当作是张贤的真正目的。
只是客套而已,若是真有心来道歉,何至于到现在才来?早干吗去了?
两人又随意说了些话,话题便差不多结束了,然后张贤站了起来,一边称差不多得回去了、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手边的小台子上,接着便告辞离去。
陈辰便边说自己行动不便只能让自己的学生代替自己送一送,边将目光投在那厚鼓鼓的信封上。
里面是什么?
是书信、还是钱、或是其它物事?
谜底很快揭晓了。
送走张贤的刘小心回去屋里,在他的吩咐下第一时间拆下了信封。
片刻后,刘小心抬着头看着他,艰难咽着口水的面容很是惊骇。
“先生,两……两万……贯!”
两万贯?
陈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张家的手笔……不小哇!
不过紧接着他又想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片刻后他微微笑了起来,在将刘小心递过来的信封塞入怀中后,他挥了挥手。
刘小心离开后,他站了起来,摸索着走进了卧室。
才进屋,便见狡黠的笑意下、那双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他坐到床上,笑道:“不是很困的么,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许清菡摇摇头,从被窝中伸出的手向他招了招,得瑟笑道:“拿来!”
“拿什么来?”
“装什么装!”许清菡边说边从被褥里爬出来,然后把手插进陈辰的怀里。
陈辰的目光很是悲愤。
他看着自己才得到的两万贯还未捂热便落入她手,有痛不欲生的感觉。
两万贯啊,放在后世便是两千万,这是他想也未想过的数字。
放在这一世,也是可以一辈子不用挣钱便能吃香喝辣的。
就这么充公了……
其实在知道信封里装得是两万贯后,他便已明白张贤今天来得真正用意。
这两万贯并不是给他的赔礼,而是给许清菡放弃酒榷的对价。
目前传出的消息是许清菡已不在文州,按照掩饰的程度来说,张家应该不知道许清菡还偷偷摸摸留在文州。
今日的扑买……许清菡虽不在,但她选择让杜楚如此做派显然有其用意。
别人可能不知道杜楚究竟是谁,但张家肯定知道。
许清菡让杜楚这样做,用意自然不可能是替他张家省钱,毕竟几天前她的情郎差点因为张家的被利用而丢了性命,实则是应与张家不对付才是。
如此这般只不过是隐晦的告诉你,我虽走了,但我的情郎还在文州呢。
闻弦琴知雅意的张家便把许清菡替他家省下的一万贯送了过来,然后再加上一万贯,看来这是张家原先对拿到酒榷的预估价。
张家的意思是,咱不占你姓许的便宜。
说来说去,坑得是许恪这个知州哥哥,肥的是陈辰这个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