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开始反击了。
在确定李通判暂时不会拿他怎么着后,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对刘家进行报复。
李通判是棵大树,遮风挡雨的大树。可惜李显年的身死让李通判很不满,因为这里不仅意味着他的儿子死了,还意味着靠他庇护的刘家竟敢于利用他和他的家人去做这等危险之及的事,这足可证明刘家不可靠,毫无忠心可言。
这已经是以下犯上了。
若依附他的人都这样,还不早晚被坑死?
刘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为了平息靠山的怒火和已经生出的嫌隙,刘家必然会对始作俑者刘轩进行惩罚,哪怕是做样子也必须要做出来,否则怎能抚慰李通判、让李通判重新相信刘家?
刘轩已经数日未曾露面便是明证。
这一段时间是黄金时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黄金时间。错过这一段时间,刘轩便可重新施展手脚对付他。
所以在认为李通判选择了暂时容忍他后,那些谣言便是他给刘家送上的见面礼。
在收到“礼物”时,刘家会怎么想?
诚如他与刘小心所言,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脏水谣言。只要不泄漏,以刘家往日在城中结下的怨,并不能肯定幕后黑手便是正在养伤的他。
毕竟仇家太多了。
就算不小心在哪个关节露馅也不打紧,知道是我泼的脏水又能如何?你知道我要拿这脏水干什么吗?
阴谋变成阳谋,仍是同样的我攻你守。
刘家连如何利用这些谣言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预料到他在哪一处发难?
这个局面类似于不久前酒楼重装开业时他与刘小满所面临的局面,那时他俩根本不知道刘轩会从何处落子,只能扎紧篱笆被动等待。
当时他与刘小满说过,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还说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现在你的子暂时落完了,该我落下的子动起来了。
趁你病要你命!
让你疲于奔命的时候到了。
当然,在他与刘小心说得那些步骤实施之前,仍有一些细节需要完善。
……
……
刘小心已经走了,天也渐渐的黑了。
直到天完全黑时,陈辰坐着轮椅出了家门。
双腿上盖着一条毯子。
时隔数日,他终于要去一趟酒楼了。
推他的自然是许清菡。
此时华灯才初上,路上有很多行色匆匆的行人,不过许清菡的眼里只有身前坐在这个轮椅上的男人,擦身而过的所有人似乎都并不存在。
她推得很慢,轮子压在石板上咯吱咯吱地单调响着。
若是可以,她愿意就这么推下去,推到天荒地老。
一边推一边伏在他耳旁说着话儿。
当然,虽然表面上行走着的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但藏在暗处的有很多人,前后左右都有,都是她的护卫们在警戒。
安全啊,她被那个雨夜给吓怕了。
陈辰的住处离东鸣街并不远,哪怕她推得再慢,到酒楼也不会需要太多的时间。
在到了东鸣街时,她便闭上了口,不发一言。
因为她的身份是一个小厮。
轮椅在东鸣街上缓缓行着。
行过了百芳楼。
陈辰侧着脑袋打量了一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百芳楼一眼,忽然回过头看向许清菡。
双手在比划着什么,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的,不过话并未能出口,因为他又闭起了嘴转回了身。
“没事了没事了,走吧。”他拍着椅柄若无其事说着。
许清菡看了一眼百芳楼,又看了一眼陈辰,轻轻哼了一声,不满嘟了嘟嘴。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想说的话应该跟百芳楼这个肮脏之及的地方有关,所以很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话到了嘴边又给憋回去。
有什么话不敢对她说?
对于这等地方,她是很敏感的。
可怎奈何,这个时间和地点实在不适合开口啊。
于是轮椅继续走了起来,接着便到了酒楼。
数日未曾在酒楼中出现过的陈辰终于现身,这引起了一阵欢呼声。
欢呼声来自于那些伙计。
谁都知道虽然酒楼明面上的东家是刘小满,但真正的东家以及主心骨是陈辰。
酒楼虽然开业的时间并不久,但陈辰还是很得伙计们的爱戴的,倒不是说陈辰如何与伙计们打成一片,以他的忙碌程度根本做不到这些。
爱戴的原因是因为陈辰说话算话,非常有契约精神,只要承诺过的从来不打折扣。而且他非常尊重人,从骨子里透着尊重,丝毫不把伙计看成是附庸自己、呼来喝去的下等人。
有契约精神的东家不少,但能够与伙计完全平等相处的东家就很稀罕了。
所以陈辰才一露面,伙计们便接二连三的过来嘘寒问暖。
这一幕也引起了底楼大厅中食客们的关注。
此时正是夜幕初垂之时,正是酒楼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偌大的大厅中的空位已经所剩不多。
虽然与前些日子的爆满无法相提并论,但这个局面才是陈辰喜欢的。
因为任何一家酒楼不可能永远有那等热度,新鲜劲儿过了必然会回复正常。
如今看来,这个正常的度很不错。
大厅中有两张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两张紧靠在一起的大圆桌,每张桌前都有十多人,两张桌子一共坐了二十来人。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看起来像是一起的,面生的很,一次都未见过。
有年纪大一些的也有年轻一些的,面相各异,共同点是衣着都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寒碜。
是又有垃圾们来找茬了?
正与伙计们寒暄着的陈辰再次抽空看了一眼,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
因为这些人身上没有宋三那等人的阴戾气息,而且看起来其中还有一人的出身似乎还很不错,举手投足与同在一桌、看起来完全是底层大老粗的人的区别很大。
一群很怪的人。
陈辰正疑惑着时,刘小满已经伏到他的耳旁,轻声说了两个字。
“厢军。”
陈辰长长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