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某些大户人家在看到这风景太“美妙别致”的时候,也悄悄派出了一些换了装扮的下人混入了人群中。
墙倒众人倒,乃是亘古不破的真理。
刘家的这堵高墙,终于快要倒了。
因为王昌找来的人已经粉墨登场。
就在游行的声势达到最高点、人群正来到县衙的门前时,鸣冤鼓被一对衣着破烂的中年夫妻给敲响了。
……
每个人都有弱点,陈辰不例外,刘轩也不例外。
陈辰一个非常明显的弱点便在于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条条框框太多,只要能发现并且抓住这些条条框框穷追猛打,他便是泄了气的皮球。
像是陆泽便是发现了一些,若没有那个变故,陆泽甚至已经将陈辰当成了女婿看。
至于刘轩的弱点……陈辰当初曾跟刘小满说过,他说刘轩这等人,聪明是聪明的,凡事都不愿自己下场,总是想着利用别人,自己隔岸观火,如此成功了最好、失败了也牵连不到他。
可太聪明便容易反被聪明误!
好比以酒之事发动时,若是刘轩能意识到这个弱点、还能意识到李显年的弱点,便会选择不与李显年妥协,直接在县衙里击杀即可。
当然,这样的话事后容易被查出来,然后得付出极大代价才能搞定,但总好过被翻盘吧?
这一次便是机关算计太聪明,反害了卿卿性命。
每一次都是想着一点代价都不付便能达到目的,可能么?
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这一次,不仅要你湿鞋,还要将你彻底淹死!
……
那声鸣冤鼓响是一个信号,不仅吹响了这场杀人不见血的的战争的总攻号角,也让很多人的心头生出异样。
像是许恪这位一州之长,心里肯定会生出无法想法。
身为一州长官,对于城里已经沸沸扬扬多日的谣言显然是了然于胸,但他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以他的职位和立场,他只需要看即可。
狗咬狗一嘴毛啊不是么?他才懒得管那些人怎么斗,他一个都不想帮,只要能达到他的利益就行。
他的利益便是争斗者两败俱伤。
虽然他也不知道陈辰究竟想如何利用这个局面。
没有经历过群情如何干涉法治的人,很难理解这等脏水有什么重要的意义,所有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根本无法肯定。
刘家身在局中,患得患失外加过往结下的仇家,所以当局者迷,但像是许恪这等身份的局外人基本可以肯定这事必是陈辰所为。
直到早上的游行队伍出现,许恪这才警觉。
黑压压的民众被聚焦了起来……可之前他这位一州之长竟然没有得到哪怕一点点风声!
到底是怎么瞒过官府的?
是有人尸位素餐还是里通外合?
许恪很愤怒也很抓狂,因为无论游行是否是和平游行,都是一个知州绝不能容忍的。毕竟若是一个不慎便是大祸,哪怕他有一个为相的父亲也保不住他,甚至还会因他受到牵连。
直到一直紧盯局势的手下给他带来鸣冤鼓被敲响、游行的人已不再流动,而是聚集在县衙外喊口号的消息时,他的心才放松了一些些。
原来这小子是打得这主意。
可仍是难以容忍的!
于是许恪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猛得站了起来。
“菡儿,这是你和他干得好事?怪不得你今天未出门,一直赖在大哥这里!”
今天的许清菡并未去陈辰那里,而是出现在许恪身边,因为今天要发动,她必须要在许恪这边看着,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许恪是愤怒的,可许清菡却笑着,笑容如春风拂面,既惬意又骄傲。
“大哥,这可不是你妹妹的主意,全是他的主意哦。怎么样,你妹妹没爱错人吧?”
许恪粗重吸了口气,脸上的愠色越来越重,然后压着嗓子咆哮着。
“但你肯定是知情的对不对?你知道那么多民众聚焦在一起,万一发生些什么怎么得了?到时莫说你大哥,就连爹爹也会受到影响。”
嘘……
许清菡伸出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大哥可要轻些说话,莫被人听到,否则被知道小妹还在文州就麻烦了哦。”
许恪愣了愣,片刻后抱着脑袋无声哀嚎起来,神情抓狂之及。
“你……你怎地就如此不知轻重?这是打算把全家人都坑进去么?”
“大哥此话怎讲呢?”许清菡微微摇了摇头,神情很不以为然。
“我不知轻重?那么大哥觉得现在是轻还是重?若是重了自可责怪菡儿,可现在明明是轻的,从一开始就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怎能说我与他不知轻重?”
许恪再次愣了愣,一会后颓然坐了下来。
“菡儿啊,你真该走了,真得走了。”
许清菡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变得有些冷。
“大哥,其实你根本不是因为那游行而愤怒、而是因为他在这一事中所展现出的能耐而愤怒,或者说……他的表现让你有些怕,对不对?”
不待许恪回答,她紧接着又说道:“你不用否认,要知道你妹妹除了在他面前有些傻之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傻。
你的心思我明白,你现在觉得这小子越来越出乎你的意料,让你设定好的未来变得不明朗。所以你可能会生出要对付他的心思,所以你要撵走我,好让你好好决定到底要不要腾出手除掉他。
菡儿说得对不对?
你仍不用回答,就算你没有,我也会当成你有,因为我很快就要走了,不用你撵我也会走。
爹爹来信召唤我了,我怎能不走?是不是?
今天菡儿赖在你身边,一来如你所料,确实是在盯着你,怕你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打乱他复仇以及为民除害的计划;二来则是要看看你在知道今天这一出后,你会如何反应,然后把我的态度告诉你。”
顿了顿后,她看着若有所思的许恪,继续道:“菡儿曾与你有过约定,关于未来的约定,你知道那是我一定会遵守的约定,因为我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
可……如果他不在了,那这约定便也不再有意义。以菡儿的脾气,将来会发生些什么,你其实可以预料得到的。”
“菡儿……”许恪轻拍着桌子低声笑了起来,笑容很是悲哀。
“菡儿你不觉得这是个笑话么?难不成还得你大哥派人保着他?他那么些仇家,难道喝凉水噎死也得怪到我头上?”
许清菡缓缓摇了摇头。“这就不必了,我没有那么不讲理。若他在仇家身上失手我怪不到你,只能怪他没本事加命不好。可若是跟你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联系……将来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