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在煎熬,李竹又何尝不是?
李竹不仅煎熬,还有焦急,简直焦急到了极致,从未有过的焦急,就连嘴巴里和嘴唇上都被急出了很多水泡。
他的年纪不算小了,经常曲里文州两头奔波,身子骨自然吃不消。
可再吃不消也得坚持下去。
他本以为,局面一直在他的掌控中,可现在发现,这局面似乎越来越不可控了?
那天早上,天还未亮时冷锋便和另一路人马启程赶往曲里,然后冷锋去了县衙与李浩交涉,另一路人马则是直赴孙家村。
这是他计划中的步骤。
李浩倒是没说什么,很爽快的接受了下来。
很正常!
然而孙家村那里……他的另一路人马扑了个空!
终究不熟悉路况,所以他的人马花了挺长时间才赶到孙家村,然而入眼所见却是一个空荡荡的村子。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接着有人眼尖,发现有三个鬼鬼祟祟的人正牵着两匹马,且三人都是穿着厢军的衣裳,其中有一人的脸上竟然有刺字!
还有其中一匹马不正是那姓陈的坐骑黑电吗?
这匹马很神俊,文州城里很多人都见过。
三人看起来像是偷偷摸摸过来的,在与他的人马不期打了个照面后愣了愣,然后便拼命逃离,于是他的人便明白了。
果然是藏在了附近!
自然是追呀。
可惜人家仗着熟悉地形,在山里三转两转便失去了踪迹。
不过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好好筹划总能把你们逼出来或是困死。
接下来的事态便偏离了设定的步骤。
原来孙家村的空荡荡无一人是有原因的,说是有人家状告这个村子所有人偷盗打砸,被李浩李大知县把所有人都拿了。
在他的人赶到孙家村时,那些村民已经被关到县衙的大牢里。
什么?还能找出这等蹩脚的借口?
在第二天,怒不可遏的他便亲赴曲里与李浩交涉,因为这明显是在玩鬼。
可惜李浩油盐不进,无论威逼或是利诱,乃至差点撕破脸、都一口咬定所有村民都犯了事,且有苦主上告,于情于律法都不能让任何人出来,还说了很冠冕堂皇的一通大道理。
他当时就气得牙痒。
可却拿李浩这个蹩脚到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理由没什么办法。
他当然可以选择与李浩往上面打官司,然而……没时间啊!
毕竟他只是想要陈辰,与李浩较个什么劲?只要确定陈辰带着人藏在那山里不就行了?到时李浩还能得瑟?怕是得跪在我脚下爬着哭!
能确定吗?
当然能!
先是那三个人,后是李浩的异常,不都是表明了陈辰藏在曲里?否则李浩搞这一出有什么意义?不正是怕村民受不住刑、把姓陈的藏身之处供出来?
他理了理思路,觉得李浩是在拖,想要拖到天气回些暖,可以往吐蕃去时再放人。
只要陈辰能带着人去到吐蕃,难道还能到吐蕃抓人去?
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哼哼,能如你的愿?你以为我像你李浩,剿一帮土匪都三番五次失败?
不就是大山么,只要封住往吐蕃去的路,再慢慢搜查,你还能插上翅膀飞走不成?
于是他当即以陈辰兵变谋反的罪名,请调了驻地最近的大军进山搜查。
毕竟有五百个人啊,没有大军前来,光凭他自己的人只能是送羊入虎口。
大军终于开动了、大军终于到了曲里了,大军终于进山了……
虽然来得慢,但终究来了。
可大军一无所获!
倒是发现了一些痕迹,看起来像是之前藏身的地方,但每次都是晚一步,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一天天的……眼看就要过年了呀!
他是想着在年前能把这事给解决了的,免得过了年后夜长梦多,而且这三千人让他很是吃不消。
可惜事不随人愿,他越急越不见成效。
除了继续找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为了十拿九稳,来了三千名禁军。可这三千个人的补给可是个大难题,他身为始作俑者,自然得要负责。
可恨那许恪,将此事一推二五六,自称根本不认同五百众是藏在大山里,所以休想他为此事出半分力。
不过其也没有在手续上为难。
李竹心里那个气那个急啊……
然而却没任何力法可想,因为这里还牵涉到另一桩,那便是请调时,他不仅动了私人关系,也拍了胸脯保证肯定会有功劳。所以现在如果无功而返,那后果不敢想象!
他被架在火上烤了,还是自己主动的。
有时候他也在怀疑,是不是当初的推断出现了错误、陈辰并不是藏在这里呢?否则三千人找了几天了,怎么仍是找不到?要知道五百个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那么容易说走就走?
正是因为这个信心满满的推断,才让他陷入到今天这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尴尬地步!
除了曲里,那便只有文州附近才有可能了。然而就算他开始疑心,却也是无技可施。
他回不了头了,因为他开始患得患失,因为摆在他眼前的所有信息都清晰的指明了陈辰就藏在那里,如果让禁军撤出来赶向文州……先不说被弄到一肚子气的禁军愿不愿意,就说若是再扑了空呢?
如果陈辰是在大山里未被搜到的地方、因禁军撤走而逃到吐蕃了呢?
到时谁能承担责任?
反正别人不知道,他李某人乌纱帽必丢,甚至还有可能被攻讦成故意放走谋反之人!
所以,硬着头皮搜下去吧,自己酿的酒再苦也得喝下去。
腊月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