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明行至舱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另一下联:“情致深处苦为舟”,言语之间重重的离愁别绪凸显。
纳兰风紧紧跟在他身后,听他这一下联,似有所悟,轻道:“兄台至情至性,想必定有缠绵悱恻的故事绕在心头。”
何止是缠绵悱恻,简直是惊天动地、电闪雷鸣、震惊环宇!荆明沉默不语,不愿去提那伤心事。
“兄台那树叶吹奏的是什么曲儿?可否将旋律教与小弟?小弟今后思念兄台时,也好有个寄托!”过了良久,纳兰风问道。
“那是我家乡的一首二胡名曲,叫《二泉映月》,一个盲人所作。”荆明应道。
“兄台将那曲谱写下来,我奏与你听,九儿,快拿二胡出来。”纳兰风大声说道。
荆明凭着记忆将《二泉映月》的曲谱写在纸上,九儿早已拿出一把蟒蛇皮、柳木枝的精致二胡出来,纳兰风端坐在甲板上,翘着二郎腿,就等着他的曲谱了。
四周一片寂静,昏暗的月色撒在甲板上,仿似铺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悠扬婉转的丝弦音在河面上缓缓流淌,《二泉映月》的旋律仿佛一个旋转的气场,将纳兰风的心都牵了进去,他仿佛沉醉在那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惆怅忧伤的故事中,一声声,如诉如泣如悲啼,那是他感受到的人间最动听的音乐,那是一颗从异常孤寂的心灵中流淌出来的天籁之音,使人为之颤抖,使心为之震荡,再也无法沉静。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想那知音,或许就在眼前,纳兰风一曲罢了,痴呆的望向荆明,夜寒中的他,显得有些消瘦,长长的影子垂在河面上。
“荆大哥,我俩算是知音了么?”纳兰风突然唐突的问道。
荆明回过头来,淡淡应道:“或许吧,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交的第一个朋友。”
“如此,甚好。”纳兰风低头,垂眉,将那二胡递给九儿。
两人畅所欲言,外面风寒,走进舱内已是寅时,画舫里有一铺窄窄的榻榻米,两人又坐在一起谈笑了片刻,说着说着,竟然双双在那上面慢慢的睡了过去。
九儿看着两人在一榻上同时入梦,无奈的摇头叹息,取了两床被子分别盖在两人身上……
江面上的清晨,亮得特别早,已经三三两两的渔船在河面上捕捞作业,渔民靠水吃饭,一天捕捞的水产还得上缴巨额的渔业税,唯有早点起来多捕捞些。
“公子,你昨夜怎地如此失态?要是老爷知道了,再也不会让我们出来。”九儿看着纳兰风从船舱里出来,轻声说道。
“酒逢知己,乐得知音,疯狂一次又何妨?只要你不说,父亲怎么会知道?”纳兰风挽起头发,用河水洗了一把脸,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苦涩一笑。
“公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大越需要的是公子这样的雄才,而不是荆先生的文采,他纵然大才,却是一无所有,老爷不会喜欢他的。”九儿道。
纳兰风徒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瞪着眼睛看着他,九儿马上闭嘴,不敢言语,他虽与公子关系融洽,但是每当公子如此盯着他时,他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