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的行动,果真如程处弼所想,比正常的五月份开春绿草丛生的时节来得要早,在四月上旬的时候,常年生活在高原之上的吐蕃军队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白雪皑皑的甘松岭,吐蕃的兵马在冰天雪地之中,暗流潮涌。
居高临下地远望着城墙上灿着寒光的冰刺、冰柱的嘉诚县,松赞干布紧勒着马缰,眼里饱含着深沉的恨意,徐徐吐出深长的寒气。
这是他松赞干布自登上赞普之位以来,打下来的最可耻的一战。
率领二十多万人马,长师远征而来的他,一路所向披靡,节节胜利,却在这嘉诚县打下了他最丢人的一战。
二十多万的大军,竟然被对面不到六万的守军,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足可谓是平生之耻!
可这一战,同时也是他最无奈的一战。
他没能洗刷这一滔天大耻,反败为胜,而是不得不在自己的军队依旧远高出对方近十万人马的情况下,默不作声地败走遁离!
因为他这人数上的优势,对于对方而言,视同无物,不仅不能依仗这优势攻取对方的县城,其实不过是给对方徒增战功的首级罢了!
这一战,让他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和唐军之间的巨大差距,不仅只是武器盔甲上的,还有战士素质、临战指挥......等等,太多太多的差距。
这一战,也让他认识到了,他以为的平生大敌,那位同他年岁一样,同样战功赫赫的大唐剑南道大总管、羽林卫大将军程处弼!
“赞普,大军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只待赞普下令,随时可以出发!”
噶尔东赞、桑布扎站在松赞干布的身后,两人相视,神情都有些苦涩和无奈。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
松赞干布一双锐利目光,冷冽地扫过嘉诚县城头上飞扬的‘程’字大旗,面无表情地策马转身,马蹄飞扬,溅起一地的雪沫,清冷而含恨的声音在空中长扬震荡。
等着吧,程处弼!等着吧,大唐!
这一战所打下来的耻辱,总有一天,我松赞干布会加倍地还给你们!
......
松州都督府正厅。
“启禀大将军,据探子来报,吐蕃撤军了!”
刘仁轨将手中的情报呈到程处弼的面前,精神奕奕地禀报道。
随着刘仁轨这一句地敞开,大厅之内,石破天惊,所有的将领的精神都为之一振,都展露着饱满的神采,面视着程处弼,等待着程处弼的发号施令。
“不着急,让他们再多走一会儿。”
程处弼扫了眼手上的信纸,并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一如古井无波,随手将信纸掷入了火盆之中,声音淡淡。
“现在只怕松赞干布心里还在时时刻刻地提防着我们,就是撤军,也不敢全速离去,险要之处估计也都还布置着准备伏击我们的军队。”
“若是现在就冲上去,只怕松赞干布立马就会给我们来个迎头痛击,更说不得杀个回马枪,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
“不必着急,再等上个一旬左右的时间,让他们完全放松警惕,我们再追上去也是不迟。”
听得程处弼的言语,诸将的神色立马就黯淡了下来,对不得出征而感到惋惜。
毕竟,他们都在这嘉诚县困守近半年的时间了,都很想出去活动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