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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2 / 2)

郑栖问:“我老婆呢。”

吴群友拉长声音,“你那个老婆——”他像是在笑,又带点生意人的虚伪与无奈,“哎,我恭恭敬敬送走了。”多的话他也没说,只讲:“基地生意不好做”郑栖大概明白了什么,也很客气,“好,来日方长。”

“别、”吴群友兀自笑起来,“你老婆太厉害,山高路远,各自好走。”

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如果不是吴峰昨天言语过分,郑栖会找机会跟吴群友聊解约一事,再怎么说他俩也不至于结仇,听吴群友今天话里的意思,找他表弟过来接管基地,估计一直有转让打算,变相劝退教练是迟早的。

吴群友转移投资重心后,对许多小事都不怎么上心,有些事得问阿朗才知晓经过,谁知阿朗也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反正他没待多久,撒完气就走了,至于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怎么个撒气法儿?”郑栖问。

阿朗语气激动:“你是没见到那场面!给我整懵了——”话刚说出口,他又想起余旸那张余怒未消的脸,哆嗦道:“郑哥你行行好,替我跟嫂子说一句对不住。”

“嗯,知道了。”郑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准备出门了。

电话刚挂上,郑栖收到阿朗发的照片,人民币撒了满地,有几张漂浮在茶盏中,地上一片狼藉,抱枕滚得东一个西一个。

阿朗发消息给他:【吓人吧】。

郑栖划开消息,继续看照片,他眉峰微蹙,正在一张张数照片上的钱,越数越眉头紧锁——我天,又欠老婆辣么多钱。救命,照余旸这个撒钱速度,这债得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有关余旸怎么生气,又是个什么表情,郑栖完全想象不出来,印象里他从来没看见余旸生气,就算懊恼,也不过瞅着他,或者冲他喊,但他现在很担心余旸。

车刚从车库倒出来,郑栖收到余旸发来的定位点,在城南区,从地图上看已经离基地很远了,郑栖说:“我来找你。”

余旸回了一个‘嗯’字。

今天他倒是话少,像是多说一个字都嫌累。

余旸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平时好说话,看上去很好糊弄,真正惹到他了,他会新旧账一起算,发完火自己也累,什么话也不想说,也没想好回家怎么面对郑栖。他索性把车子开到城南,那里靠近他的大学,周围有很多他熟悉的店铺,他要去干洗被火锅熏过的衣服,免得回家后被郑栖发现出门前后穿着不同,又要费力解释一遍。

“您好,衣服洗好了。”工作人员将纸袋递过来,“一共137。”

余旸扫码付完账,问:“有更衣室吗。”

干洗店员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有更衣室,不过你要是换衣服,后面有个储物间。”

“可以。”余旸提上纸袋,跟着店员往里走。

再出来时,天色渐晚,余旸换上早上出门穿的衣服,临时买的衣服被他放在后备箱,这样看上去至少不奇怪了。本来要跟郑栖一起吃晚饭,现在错过饭点,他又饿到没胃口。

郑栖打电话过来:“我到了,你在哪儿?”

余旸巡视四周,他把车停在路旁,正准备往校园走,“我要去学校溜达,东操场。”

还溜达,郑栖心里在笑,他估计余旸发完脾气自己也有点下不来台,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独自待会儿。他问:“吃什么,这里有章鱼丸子。”

“章鱼丸子!”余旸抬高音量,听上去有点高兴,但声音很快又低下去,“我没什么胃口。”

郑栖没多问,“行,你先去东操场,我等下就来。”

说完,郑栖挂了电话,对着摊主说:“来一份黄金套餐,另加两杯可乐。”

“好嘞。”

章鱼丸裹上肉松和海苔丝,堆放在纸盒中,一共有九枚,每种味道都不一样。可乐刚刚冰镇出来的,气泡很足。郑栖拿好东西,一路连走带跑往东区走。

大学校园充满活力,有人在操场上呐喊抢球,还有人挂着耳机一圈又一圈地奔跑,光线沉下去,暑气缠绕傍晚,群鸟起飞,‘哗啦啦’飞往树林深处。郑栖几乎一眼认出余旸,他穿着早上那件白色t恤,背影瘦削,走得很慢,微微低着头,脚下好像有石子,他轻轻地踢了一下。

“麻烦让让——”侧后方冲出一个身影,眼看要撞到余旸,郑栖手腕一颤,可乐冲击马克杯,从吸管出溢出不少褐色液体,好在下一秒,余旸灵活地躲开,朝赛道边缘走,内侧经常有人跑步。

郑栖静静地跟在余旸身后,回想阿朗和吴群友说的话,越想越觉得纳闷儿——余旸看上去很正常啊,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但他看上去的确心情不佳。

接下来,郑栖看见余旸跑起来,微微张开双臂,再跳起,做了一个郑栖非常熟悉的动作——空中投篮,晚风吹得他衣襟发鼓,肩颈更加瘦削,他没有停,继续奔跑。

“唔呼——”郑栖笑起来,他发现余旸现在身上有他的影子,会有一些古怪的动作和活动,同时具有余旸本来的性格——他朝操场角落跑去,那里有一架铁杠,余旸顺着金属杠爬上去,这个角度斜面操场,如果坐在最高处,手机能拍到完整又宽阔的足球场。

但余旸没有坐正,他背对着操场,坐在最高处,枕着手臂,背脊微弓,小腿在空中轻轻摇晃,郑栖看着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原来余旸是这样吗。

也会不开心,会为他义愤填膺,也有很多需要独自消化的情绪。以前郑栖总觉得余旸是这世上最快乐、幸福的人,他拥有同龄人羡慕的东西,爱他的家人、一群死党、相较自由的生活状态。余旸怎么会不开心。事实是余旸今天就是不开心,因为郑栖打电话给他,他没有接。

郑栖收回思绪,用左手拎住可乐、掌心托住装章鱼丸子的纸盒,单手握住铁杠,一步一步朝最高处攀。支架有轻微的摇晃感,余旸并不恐高,他最爱的游戏是欢乐谷的跳楼机,看不出来吧。

但摇晃感在加重,他好嫌弃、嫌弃这时候有人来打扰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地方让他能够畅然呼吸。很快,轻微的摇晃感消失,余旸也懒得转过脸,只托着下巴发呆。

是一阵香气吸引了余旸,是什么啊,章鱼丸子吗。

余旸侧过脸,瞧见郑栖坐在另一边,双腿分开而坐,脚踩在金属杠,手臂张开,左手托着一盒章鱼丸子,他小拇指处勾着两杯可乐,在空中轻轻摇晃。

“我要吃!”余旸说。

郑栖趴着看了他一会儿,眼角透着笑意,“怎么不回家。”

余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径自捏住木签,‘嗖嗖’两下戳中章鱼丸子,刚要塞到嘴里,郑栖的手伸过来,顺着他的手腕推过来,指尖一抬,轻松又巧妙地夺过那枚章鱼丸。

两只手在高空中游离又贴近彼此,郑栖有意引导余旸靠近自己,直到余旸凑到他面前,俩人隔着一道铁杠,但也近得能听见彼此在呼吸,郑栖说:“不是不饿吗。”

余旸鼻子动了动,有点馋,又有点拉不下脸,硬邦邦地说:“给我吃一口吧。”

见郑栖毫无反应,余旸说:“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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