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布衣固然可以万人中取人首级,但是如此任性,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会被这个世间所忌惮,乃至于被抹杀。
所以越红鱼就是帮衬念善会,也是暗戳戳的,一向比较含蓄。
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可见越红鱼是个具有大智慧的人,知晓如何取舍,应该怎样克制。
商云裳阅读理解一番后,越红鱼在她脑子里逼格又翻上几番。
虽然越红鱼若是知晓,必定会觉得商云裳想多了。可饶是如此,商云裳内心已经对越红鱼进行了初步评判,并且评分颇高哦。
商云裳又想到了安雪采,蓦然微微一笑,本来自己还想要诱越剑仙将他斩杀。她提及武功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提及津州旧事,便算不杀,越剑仙也可以以武力羞辱安雪采一番,不过越剑仙似乎也不为所诱。
至于这位工具人安公子,商云裳心里面自有一些属于自己的评判。
从前安雪采还有那么点儿样子,不过如今,安雪采已经大不如前。
安公子没瞧透自己的处境。这世上名声确实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安雪采不过是个出身寒微的赘婿,事业先天性本有许多不足。别人货比三家,有情怀的去念善会,求稳定的去安阳王府。如此一来,津州的安公子两头都不占,就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商云裳感慨:还是缺了点儿个人特色啊。
她心里已经给安雪采画了个叉叉。
无情的女人就是商云裳这样,她已经将安雪采从自己鱼塘里移出来。
至于这位安公子这时来西陲之地,表面上看来是来进一批兵器的,可这位安公子也有些别的打算。
这个时代虽然出现了一些简易火器,可操作麻烦,质量又不稳定。加上这个世界是低武的世界观,故而战场上还是金属兵器好使一些。
漠中城除了收徒、抽税,最大经济来源就是出售兵器。慕从云名下有矿,城中又有一批手艺精良的工匠,质量可谓上乘。
当然这等生意树大招风,别处豪强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搞。
不过西陲之地山高皇帝远,漠中城又有一位武尊坐镇,自然有属于自己的底气。
念及于此,商云裳一双温柔的眸子流淌几许沉沉光辉。
慕城主的心也太大了,他既有盖世之武技,还想要一方霸业。不止江山,萧玉锦这个美人儿他也志在必得。
越剑仙是单纯追求自己武道上精进,可慕从云显然不能止步于此,想方方面面都开花。
清晨的阳光温柔抚上了这片西陲大地。萧玉锦醒得很早,她一大早便起来,策马驰骋。
她挑了一匹烈马,马儿跑得飞快,就好似风一样。
萧玉锦就感觉自己好似在风中驰骋,风呼呼吹过她的发丝,掠过的她的血肉。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老鹰,就在天空中飞翔。
可她并不是老鹰,而是一只风筝。
风筝飞得再高,却始终被一根细细的线束缚住,根本无法挣脱。
那根细细的线不是捆绑在萧玉锦的身上,而是系在了萧玉锦的心里。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婚事也被家里议起来。就好像那些西陲八卦一样,她大约是要跟慕从云成亲了。
慕从云是当世武尊,修为精深,也不算辱没了她。
他样貌英俊,一向对萧玉锦极好,自然绝不会让萧玉锦。萧玉锦非但不讨厌他,还对他很是尊敬,也很是感激。
可是——
可是她从来没有爱过慕从云啊。
自己一向把慕从云当长辈一样尊重,从来没有考虑过男女之事。
慕从云既严肃,又古板,可能这种性情会让许多女子具有安全感,因而心生仰慕。可对于萧玉锦而言,她从来没对慕从云生起半点旖旎滋味。
如果萧玉锦对慕从云有半点微妙情意,便绝不会求慕从云去救安雪采。女儿家的心思是很微妙的,那么那时候她便会下意识的回避。
当然像她这样的身份,自己个儿的婚事本来就具有极重要的意义,由不得自己作主。
一旦这么想,萧玉锦似乎便找到自己顺其自然的理由。
她蓦然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冷冰冰响起,借口!
为人子女者,是应当报答父母之恩,可是不代表要顺从他们意志成婚。报答父母的恩情,还有许多别的方式。
世间最没道理的话,便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一个女郎被人所救,并不代表对方有资格提出要求,让这个被救的女孩子嫁给他。报恩有许多种方式,并不是只有以身相许这么一条路。
当萧玉锦可以自立、自强,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回报父母。
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有顺了吧的想法?
因为她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他们也远比自己聪明。年龄和阅历在那里,使得父母永远会比孩子看得远。那么他们挑的路,也许就是最舒服的路。
而孩子呢,他们总是因为年轻显得愚蠢,就像萧玉锦曾经迷恋安雪采。一旦清醒了,萧玉锦都不大清楚为何自己居然能这样子愚蠢。
依照父母的安排,孩子总能走上最舒服最安全的路。
一个人如果让父母摆布自己的前程和婚姻,倒也不必怨怪父母的强势,而是自己个儿舍不得这份安全罢了。
萧玉锦的马儿渐渐慢下来。
她没有继续策马奔驰了,而是让马蹄踩着绿草,任由朝阳温柔的落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