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是太想四处走。
酒店房间里到处充满了唐渡的气息。
午餐之后池洲在群里问原溪要不要出来和他们一起看场电影,原溪以要继续画画为理由拒绝了。
旧金山今天天气很好,温度适宜,阳光温暖但不炎热。
原溪在酒店里待了一个下午,傍晚时陈景韵问原溪要不要先去他们公司楼下等唐渡,原溪表面淡定地点了头,内心却很惊喜。
唐渡愿意让他去离他更近的地方等待他。
路上原溪停下来买了一个冰淇淋,装在小小的盒子里,走着路吃也很方便。
他身上没有这边的货币,因此是陈景韵为他付款。
原溪在挑选口味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因为他原本是想尝一尝巧克力味道,但想到昨晚唐渡说的话,又换成了草莓。
陈景韵将他带到楼下咖啡厅,点好的咖啡还没上来,陈景韵接了一个电话。
原溪手里冰淇淋剩了一大半,陈景韵就对他说:唐总在电梯里。
原溪很迅速地站起来,没忘拿上冰淇淋。
陈景韵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怔了一下,问:您是想要现在过去吗?
原溪反应过来陈景韵的意思,意识到自己太心急闹了笑话,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陈景韵很善意地替原溪解了围,马上又说:我带您过去吧。
站在来来往往都是西装革履的人中间,原溪拿着冰淇淋都不敢吃。
他知道唐渡是来谈合作的,因此只让陈景韵将他带到写字楼外,并不敢进去打扰。
唐渡没有让原溪等多久,电梯的数字到了1,门缓缓打开,站在边上的就是唐渡。
他脱掉了昨晚的大衣,穿了一身最经常的黑西装,又换上了生人勿进的气质。
原溪看着唐渡,他一直在偏头和身边的下属讲话,后面跟了很大一串人。
待唐渡走近了,原溪才注意到安德鲁竟然也在这群人之中。
安德鲁比唐渡还要先发现原溪,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站在人群中,等到原溪的眼神过来,才微微颔首表示招呼。
下属终于拿开了文件,唐渡才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原溪,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在这两三秒钟的时间里,原溪心里紧张极了,他在这极端的害怕里想到昨晚唐渡看到他说出那三个字,也是同样的表情,最后没有回应。
等我一下。唐渡对旁边的人说。
其间原溪一直低着头,没发现唐渡在回头的过程中看了安德鲁一眼。
唐渡说完之后便朝他走过来,很意外地牵住了原溪的手。
我要最后和他们交代一些,然后带你吃饭,餐厅选好发给陈景韵了,你先看看有什么想要吃的。
原溪第一次从唐渡这里听到他说如此长的一段话,只来得及点点头,唐渡便松开他走了。
陈景韵马上走过来,将餐厅的菜单发给原溪,提醒他看一看。
可是原溪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菜单呢。
唐渡带着原溪走的时候,安德鲁叫了原溪一下,先是问他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然后又说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旁边的人大概都觉得他疯了,因为原溪很明显是唐渡的人,而唐渡是他们合作的对象,是他们在这一个月里要好吃好喝好态度供着的主儿。
而原溪确实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唐渡的脸色便立刻摇头,朝外拉着他的手表示自己要走了。
唐渡站着没动,笑着看他,说:不是交朋友吗?交朋友挺好的,你朋友太少了。
原溪摸不准唐渡的意思,又看了一眼安德鲁,他仍旧微笑地看过来。
最终原溪松了唐渡的手,拿着手机小跑着到安德鲁面前,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将写着安德鲁电话和姓名的页面亮到唐渡面前。
原溪无辜地看着唐渡,似乎是说:我去加到了,能走了吗?
但唐渡不知怎么仍然不高兴,没管原溪跟不跟得上,用很快的速度径直往外走掉了。
晚上有了司机,唐渡和原溪坐在车的后座。唐渡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没有过问原溪这天做了什么,也没有抽查原溪是否看了餐厅的菜单,甚至没有因为原溪在还不够温暖的天气里吃冰淇淋说他两句。
终于见到唐渡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还没有过完,原溪也有些难受。
唐渡挑的是一家中餐厅,从装修开始就有着浓浓的中国味道。
餐厅里没有什么人,原溪推测是太高档,一般人无法消费的原因。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将菜单拿上来,在唐渡和原溪身边各摆了一本。
唐渡翻页的声音很响,但迟迟没有说出一道菜的名字,原溪因为不能说话而在点菜这个环节显得十分窘迫。
眼看着服务员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唐渡还是没有帮助原溪的意思,让原溪有些着急。
在原溪看向唐渡的第二十次里,唐渡终于开口叫了一些菜。
服务员点好菜便离开了,原溪不太明白唐渡是什么意思,但知道一定和安德鲁有关。
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不会喜欢安德鲁,也会尽量避免和他产生交集,因为唐渡的始终沉默而为难和愧疚。
他作为一只金丝雀,总是在惹唐渡生气,非常不称职。
原溪开始给唐渡发信息,唐渡的手机扣在桌面上,是和原溪的新手机一模一样的同款。
手机不断发出震动的声音,但唐渡像是知道消息全来自原溪一样完全不看。
原溪很丧气,干脆就不发了,和唐渡一人占据了长桌的一边,各自沉默着。
气氛很僵硬的时候,服务生开始走菜,唐渡才终于说了一句话:清淡的摆到那边去。
原溪听完以后就有些眼热,觉得大概是委屈的。
菜很快上完了,原溪握着筷子,只动自己面前的菜。唐渡也不伸过来吃他的,两人明明一起过来吃饭,却像临时拼桌的一样互不干涉。
吃到最后服务生上了甜品,这次终于不再是草莓口味的了。
甜品只有一份,很显然是唐渡点给原溪的。
抹茶的清香竟然有些刺鼻,让原溪拿着小叉子,吃着吃着就开始落豆子。
他将头埋得很低,但肩膀在小幅度地抖动,他很不想让唐渡看出来自己又哭了,让唐渡觉得他莫名其妙无缘无故还十分讨厌。
但唐渡看出来得很快,语气不好地问他:怎么哭了?
原溪哭得更厉害了,他心里是不愿意哭的,但是完全控制不住,一抽气胸腔就被酸涩填满,变成泪水从眼睛里滚出来。
原溪狼狈地抽出一把餐巾纸,因为一直将头埋得很低,几乎看不清楚纸盒的位置,而将盒子推到了地上,在仿古砖上磕坏了。
唐渡很快地站起来,踢开砸坏的纸巾盒抱住原溪,摸着他的后颈和他说对不起。
原溪觉得他肯定不是认真的,并且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因为来来回回只有这三个字,拥抱也不够有力。不过原溪还是很快就在心里原谅了唐渡,将眼泪都胡闹地擦在他的高档西服上。
他也不太明白自己流泪的原因,但好像是因为唐渡重要到自己无法察觉的地步。
他们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原溪在唐渡顺着后背的动作下好歹缓过气来,又等到原溪脸上恢复得差不多了,唐渡才带着他离开。
在走廊上原溪贴唐渡贴得很紧,因为怕被别人看到他哭得很厉害的样子。
车上升了挡板,后座除了原溪和唐渡没有别人,原溪仍然黏着唐渡。
唐渡打开了手机,在原溪低头就能看到的情况下阅读原溪之前发过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