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汉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坐在地上揉脚踝,“这位大人,俺脚崴了,能歇歇不?”
阿砚虽然同情,却肃着脸道:“歇可以,但要扣工钱。”
说着,掏出随身带的纸笔,开始记小本本。
那汉子见他拿的炭笔,有些惊奇:“这是什么笔?”
“殿下叫它炭笔,很好用的。”阿砚记录完,重新塞回怀里。
汉子恭维道:“殿下真是聪慧无双!”
提起殿下,阿砚就有好多话说了,滔滔不绝地赞美他家殿下仁慈宽厚,但涉及机密的事他都没说。
那汉子附和点头,“说实话,俺听说到田庄建房子,一天工钱能拿六十,就知道咱殿下是个善心人。”
他憨笑着挠挠头,“就是不知道殿下造的是什么房子哩。”
阿砚道:“殿下嫌城里纸贵,说要自己建个造纸坊,还能赚钱。”
汉子:“……”
他在这说了半天,已经有些急了,不由道:“唉,可惜俺只是个匠人,恐怕没那个福分亲眼见到殿下的风采。”
阿砚哈哈一笑,“你别担心,等坊院建好,殿下肯定要亲自验收,到时候就能见到了。”
“殿下身边有那么多侍从护卫,俺可不敢抬头看。”汉子摇首叹息。
阿砚笑:“倒也没有多少人,而且殿下亲和,不会怪你的。”
“殿下什么身份,少了护卫,就不怕……”汉子话没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捂住了嘴。
阿砚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心思,依旧顺着他的话道:
“这你不用担心,殿下身边有个护卫,他有家学渊源,武艺高强,闲杂人等近不了身。”
汉子心头一跳,听上去很像他家二公子啊!虽然二公子沦为罪奴,但保不齐世子殿下看重他武艺,特意提拔二公子当护卫呢!
他还欲再问,阿砚却起身去其他地方督工了。
汉子和另外几人汇合,分析道:“庆王世子身边那个护卫,很有可能就是二公子。”
其余人皆点头表示同意。
为首之人道:“咱们再干几天,总有见到庆王世子的机会。”
下工之后,匠人们排队去吃饭。
阿砚则来主院,求见楼喻。
见到楼喻,他将今日自己和那个汉子的对话复述一遍,完了后认真道:“殿下,奴认为此人很可疑!”
能从小在世子身边当差,笔墨纸砚四人都不是单纯的性子。
阿砚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可也不是真的傻。
楼喻问冯二笔:“你觉得呢?”
冯二笔知道的比阿砚多,稍一思量,便猜道:“会不会是从阳乌山而来?”
“有很大可能。”楼喻颔首。
冯二笔:“要不要让霍延暗中认认?”
“行,你去安排,先不要打草惊蛇,他们是敌是友尚且不明。”
冯二笔领命去寻霍延。
霍延正拉着李树,在院中练习楼喻传授的军姿。
两人已经站了一个时辰,大汗淋漓,浑身湿透,见到冯二笔来才放松身体。
冯二笔避开李树,言简意赅说完事情,问霍延:“要不要去看看?”
霍延毫不犹豫:“行。”
工匠们围在河边的土灶旁吃饭,霍延借着庄子外围的木篱掩身,眺目望去。
那几个汉子身形魁梧,在一众工匠中极为醒目,霍延一眼就看到他们。
他凝视半晌,低首掩饰微微泛红的眼眶,哑声道:“他们的确是先考旧部。”
冯二笔拍拍他的肩,“我去向殿下复命。”
霍延转身,“一起去吧。”
得知匠人中当真有霍家旧部,楼喻问霍延:“你打算怎么做?”
霍延没有立刻答复。
于私,他当然想同几位叔伯相认;于公,他不知楼喻有何计划,不能轻举妄动。
冯二笔道:“殿下,既然他们故意隐藏身份,暗中探听霍延消息,定是有所谋划。”
楼喻不由打趣:“难不成是要带霍延去阳乌山当土匪?”
冯二笔噗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