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的天,嗅着暮春最后一簇蒲菜的香味,及时地摸了过来。
一箸脆思蒲菜嫩,满盘鲜忆鲤鱼香。
蒲菜这东西吧,江南菜用得多,是肥嫩地下根茎,炖鱼、做羹汤、做烩菜都是绝配。
贾老板知道含钏喜欢这些时令东西,且不拘银两,捧着一篮子湿泥巴就过来给含钏送货来了。
小双儿没见过这东西,更别提吃。
只见贾老板小心翼翼地把湿泥巴刨开,露出洁白无瑕的蒲菜,知道含钏是个识货的,“...淮安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东郊集市没人要,我要了。这一篮,您猜猜,我付出去多少钱?”
含钏比了个“五”,“五十文钱?”
贾老板“啊呸”,“您甭逗弄我!这么一小篮,非得要我八十文!”
含钏笑起来,“得嘞得嘞,儿给您一百钱可否?顺带您牛车上的那半扇猪和竹笼子里那几只兔子,也记在儿账上,月末一并结。”
含钏没时间去东郊集市,贾老板就是她的买手。
待贾老板一走,钟嬷嬷颇有些不赞同,“就这杀猪的胖子...自接下咱‘时鲜’的买菜生意后,听说在集市里又盘了一个铺子...还把家里的幼子送到学堂念书去了...这是赚了咱多少钱呀!”
含钏哈哈笑起来。
钟嬷嬷“啧”了一声,开始碎碎念,“我同你师父想法是一致的。买菜,就该自己去买。你师父是觉着自个儿买新鲜,我是觉着自个儿买省钱——没中间那一环,咱面对面买卖不好吗?”
含钏摆摆手。
食肆另一半边天——张三郎站出来反驳,“同样的时间,掌柜的用来试菜、想菜、做菜可比去买菜值钱多了!至于这老贾...”
张三郎真的混很熟。
贾老板都认识了。
“得让人有肉汤喝,咱才有肉吃呀!”
含钏笑着把竹篮子提拎着往厅堂走,对白日里张三郎就来食肆闲逛略显诧异,“您今儿个不进学呢?”
说起这事儿,张三郎脸上略略红了红。
“家里...家里有事儿...给夫子告了一天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海参三法
含钏挑了挑眉,笑道,“告假?难得有个假期,您不去撒开脚丫子玩儿,到东堂子胡同来干啥?晌午想吃茶饮?”
张三郎身子扭过去又扭过来,像一头白胖油亮的蠕虫。
您这么大个人了,到底在扭捏个啥!?
含钏别过脸去,抱着竹篓子,没理会张三郎,转身进了厅堂。
张三郎在后面追着跑,“老贺老贺!您别跑呀!是真有事儿找您!”
贾老板是老贾。
她是老贺...
行吧。
听起来就挺有钱的。
含钏侧了个身子,笑盈盈地看着他。
张三郎一张脸通红,“今晚上,想定两张桌子...”
张三郎艰难地克制住了扭动的欲望,别别扭扭地开了口,“隔得不远不近的就好,今儿个的菜也备点儿,就您刚刚收的蒲菜,咱给包圆了,成不?”
含钏挑眉笑看张三郎。
看得张三郎发毛。
小双儿在旁边闷头笑。
“时鲜”半边天一跺脚,一狠心,说就说吧!贺掌柜一看就是嘴巴严实,不到处乱说话的主儿,再者说了,这也不是啥不好意思的话题,这..这是人之常情嘛!
张三郎的心理建设做了短短两个呼吸,便彻底崩塌,四下看了看,向含钏做了个手势。
含钏压低了腰。
张三郎声音低低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家母给爷说了门亲事,是左都御史家的二姑娘...正巧左都御史家的公子和爷是国子监的同窗,两家便约定好,今儿个晚上相看一二...让咱们家找地方...”
含钏一愣。
随即乐呵呵地笑起来。
可以可以。
有种姨母笑看自家的猪拱白菜的欣慰感。
“怎么选择食肆呀?”含钏笑不拢嘴,“儿听说都是约在晓觉寺,或是寻一个踏青郊游的时候,两家聚在一块儿相看的呀?倒是头一回听说约在食肆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