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让自家姑娘一辈子去博一个前途恩荫?
前有狼后有虎,都是些坑!
含钏抿了抿唇,“如今呢?如今怎么办?真让你嫁进去?”
岳七扯了一抹苦笑,“如今这事儿倒是搁置下来了。前两日,勇毅侯府,哦,就是裴家,被御史弹劾,说是故去的那位勇毅侯在市井里有一个外室、一个私生子,身为弟弟是不能越过儿子承爵的。若闹得不好,圣人不批承爵的条文,裴家丹书铁券就要被收回去了,这算是被削了爵!”
削爵事小,丢人事大!
大魏开朝至今,还没削过哪家的爵位!
含钏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笑起来,“内城失火,又怎会有时间顾忌您。”
岳七点点头,“祖母便趁乱为我定下了宫中太妃娘家的亲事,说是在福建,不是甚簪缨之家,只能算乡绅大族,少年也无功名在身,只是在家帮着理一理庶务。”
岳七叹了一口气,眼神看上去仿佛比上次来年长了五岁,“已是很好了,我也看清了,家中只有祖母是真心疼我,纵然往后无锦衣玉食、小食珍馐,也是平安顺遂,一生无忧的。”
含钏不知道说什么。
到底还有人真正在为岳七盘算。
是岳七的福分。
小姑娘神色略带落寞。
含钏能理解。
这算是逃出北京城,在别人眼里是失败者的妥协。
含钏叹了口气,笑了笑,“那您福气挺好。”漫无目的地随口说着,“客家菜好吃着呢!您知道潮汕的牛肉、粿条、牛肉丸子吗?哎哟!那牛肉丸子是一绝的!要一大早选温体牛脊背肉,用四五斤重的锤子一直敲打,直到肉上了劲起了胶,再加入一点点木薯粉,一个方向将牛肉泥摔打上劲...除了粗盐和胡椒粒什么也不放,就这么揪成一颗一颗浑圆的丸子冷水下锅煮熟,裹着粿条也能吃、单炒也能吃...”
岳七噙着泪扯开嘴角笑起来,“那您往后来福建找我,东南米家,我带你去吃最地道的牛肉丸子。”
含钏也跟着笑着点头。
岳七一下子绷不住了,眼泪簌簌往下掉,伸手握住含钏的手,“对不住您...前头来跟您闹那一场...实在是又蠢又坏...当真是对不住您...”
含钏鼻头也酸酸的。
说实在话,她和岳七交情不算深。
她怜岳七遭人算计而不自知,待之便多了几分宽容。
如今岳七因这些与她完全无关的破事,被迫背井离乡,远嫁东南...
世道呀,对女子,总是多了几分艰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卤醉虾
岳七走后,含钏认认真真想了想岳七先头的话——勇毅侯与裴七郎死后,勇毅侯太夫人还敢要求岳家嫁女儿,那必定是不知道裴七身亡真相,指不定还要闹着去查去追究!
在这节骨眼上,爆出勇毅侯还有个外室和私生子!
这不是转移裴家的视线吗?!
这是事儿,谁能做?谁有动机去做?谁有能量去做?
含钏的眼神透过郁郁葱葱的柿子树,落在了东南方。
东南方就是胡同口。
胡同口处是秦王府。
徐慨...有这样大的能力和势力吗?
随手便查出勇毅侯府秘辛...一箭隔空遥遥射穿裴七郎的肩膀...随意处理勇毅侯与裴七郎的生死...在京中引起舆论...
这些能量,是从哪儿来的?
含钏不解地挠了挠头。
想不明白。
梦里头,徐慨就是个闲散亲王吧?三皇子临登大位后,几位王爷便举家搬迁至封地,唯有二皇子被圈禁在北京城中,又因三皇子与徐慨向来无冤无仇,甚至还分封了一块富饶肥沃的宝地给徐慨,记得当初顺嫔挺高兴的,特意寻了一盏半人高的红珊瑚送给曲贵妃,奈何徐慨举家迁至苏州没多久,徐慨就死了...
含钏胸口一抽,脚下一软,幸得手撑在桌上方未彻底跪摔下去。
含钏一下一下抚着胸口,嘴里含了舒气丸,心口的抽痛总算是缓了下去。
许久没有胸口痛,如今痛起来,连舒气丸也没办法立刻缓解。
含钏轻轻舒了口气,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东南角。
裴家内里闹得个不可开交,岳七时不时派人过来同含钏通消息,说是裴太夫人坚持要那外室与硕果仅存的长房孙儿入府门,闹得先勇毅侯夫人终日以泪洗面,次子裴寺光自请出征北疆,将裴家这一溜子破事儿甩在了身后。
含钏以为,这位裴家难得的出息人儿,怕也是被自家母亲搞到心寒心伤了。
索性啥也不管,任君处置。
裴寺光一走,裴太夫人就通了宫里老太后的路子,想为外室子请爵。
圣人在折子上做了批示,“荒谬荒唐,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