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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2 / 2)

既不能打自己的脸,便只能把锅扣在徐慨身上了。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且民间流言甚广,说他一句命格太硬,也不见得是什么大事。

徐慨抿了抿唇,低头垂眸。

“朕已夺了钦天监主事的官职。”

圣人的声音放得很低,看徐慨的眼神里隐约透露出几分期待,“你斩杀朝中重臣此等大事,尚且可对朕知无不言。如今不过是推却一桩小小的婚事,却大费周章...”

说到一半,圣人顿了顿,微不可闻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再一抬眸便又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天下至尊,站起身来,“夜深了,出宫回府吧。往后做事说话,多动动脑子。你与你那两个哥哥不同,他们尚且可有行差踏错的机会,你却只能背水一战...”

圣人的身影快要走到门口了。

徐慨猛地抬头,轻声唤道,“父皇——”

圣人步子停了下来。

“儿臣...”徐慨声音发抖,“儿臣所有事,皆可对您知无不言。唯独此事,儿臣...步履维艰...”

圣人转过身来,等待儿子继续往下说。

徐慨艰难地抬起眼眸,“儿臣害怕此事一旦让您知晓,儿臣在意的人将会身陷危险的境地...儿臣对母妃尚且三缄其口,对您...对您...”

他不知道,圣人与顺嫔知道含钏的存在后,将会是什么反应。

顺嫔是个好性,但事涉唯一的儿子,她会不会过激处理,他一概不知。

更何况,从来便远在天边的圣人,他的亲父。

如果让圣人知道,他一心求娶含钏,圣人从来便杀伐果断,万一做出不利于含钏的举动,他岂不悔恨终生?

圣人耐心地站在徐慨身前,不催促,亦未露出不悦的面容。

徐慨沉下心,终于开口,“儿臣已有心悦之人,然在世俗眼中,那人身份低微,不足以配。”

第二百三十二章 烤虾段(下)

冬夜凉寒,北京城的风又干又涩,穿透内城河玉带环绕着的宫墙柳,带着自由与喧闹的芬芳吹进深宫内闱,这股风吹到承乾宫时已被内宫层峦叠嶂的飞檐与重重叠叠的宫室消磨得没有丝毫的棱角与躁气。

徐慨艰难俯地,脑子放空,只觉这块绵软的波斯毛毯热得烫手。

此话一出,便再无转圜余地,是善是恶,是坎坷还是坦途,皆在圣人一念之间。

无力感涌上心头。

徐慨埋着头,紧紧眯了眼,睫毛轻颤,如若他更有力量一些,无论是面对那两个哥哥,还是圣人,他都会更加游刃有余。

如若他更有力量...

“那你预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隔了良久,圣人终究开口,背着手站在徐慨身前,语声平淡,听不出任何诧异或是怒气。

徐慨抬头,眼带疑惑地看向父亲。

圣人沉声再问,“世俗认为你们并不相配,你准备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徐慨不知圣人为何意,轻轻埋头,心一横,话已至此,遮掩无益,徐慨和盘托出,“...如您所说,儿臣在朝中声誉并不显,甚至因勇毅侯一事,受到牵连的老牌世家恨儿臣入骨,只要儿臣放出风声,自毁声誉,落下命硬福薄的名声,在婚事上的选择便很少了...”

圣人绝非儿女情长之人,徐慨知道,自己为一个女人机关算尽,在圣人看来或许是一件蠢到极点的傻事。

徐慨将头埋得更低,“那头慢慢拖,这头慢慢筹谋。三五品的官身不好落,入个六七品的官籍对儿臣而言,却不是难事——找到含...找到那位姑娘的家人,捐官恩荫...终究是能成事的。”

徐慨话音落地,剩下的便是一室静谧。

徐慨不敢抬头看圣人的脸色,说完便沉默地盯住眼前波斯毛毯上的那抹暗黄色。

甚至,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相隔许久,圣人开了口,“若那位姑娘没出宫,调任至你身边,如今顺理成章收纳为侧妃,岂不美哉?如今她却两次与你擦肩而过,你有无想过,或许是你二人无缘。”

徐慨抬头,语态认真,“父皇,这或许是她注定为我正妃的缘分。”

圣人半晌无语,盯着跪在堂下的第四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舒朗看向魏东来,“这小子!平日里板着一张脸,凡事不感兴趣。如今瞄上个姑娘,倒是志在必行得很!”

魏东来恭顺地笑应,“虎父无犬子,圣人敢为天下先,秦王殿下是您儿子,不像您,像谁?”

圣人的笑声未曾纾解徐慨忐忑的情绪,反倒随着这股笑声上下波动。

笑声渐停,圣人面色恢复如常,轻声问,“你可知你那两位嫂嫂的出身?”

徐慨点点头,沉声道,“恪王妃许氏乃定远侯许家长女,其父任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端王妃龚氏乃皇后娘娘本家侄女,出身河清龚家。两位嫂嫂皆为名门世家之后。”

圣人声音淡淡的,“你既然明白,便可知张氏是你极好的选择。你母妃出身不显,外家无人可依,恰好富康大长公主与张家一脉,一来子嗣众多,虽无特别出挑的后辈,却胜在已有两人出仕,可与你互成助力,二来富康大长公主出了名的护短,她可以帮你挡掉许多事。”

徐慨惊诧抬头。

他一直以为,张氏,是圣人经不住顺嫔的哀求,随手指下的婚事...

圣人背手而立,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器宇轩昂,鬓间发须黝黑,长着一张与徐慨截然不同的圆脸。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第四子,徐慨长得像他的母妃顺嫔,程氏貌美,性情和婉,如今虽已年过三旬,却仍旧目光清澈,肤容细腻,许是因为程氏始终心态平和,无甚欲望?

平心而论,他很喜欢程氏,可他又不能只喜欢程氏,他是帝王,是君主,女人对他而言,只是绵延后嗣、收拢朝堂的工具。

或许是他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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