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灯,还有个亲切的身份——妹妹。
曹醒收敛起笑意,低头咳了一声。
含钏听着曹醒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捂着嘴笑起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哥哥,你也算是做到了。”
“啪嗒”
曹醒一巴掌精准地打在了含钏后脑勺上。
啊。
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含钏摸着后脑勺那几根幸存的毛儿,连声嚷嚷,“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打!再打,这儿快要寸草不生了!”
曹醒面带笑意地斜睨了小姑娘一眼,“甭拿你嫂子打趣。”
有句话咋说来着?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放她这儿是有了嫂嫂就没了哥...
含钏眨了眨眼睛,“西郊围猎的时候,我同嫂..嫂说过话的,是位很潇洒飒爽的女子。只是当时没想过会成为自己的嫂嫂。”
含钏看了眼还亮着灯的正院,抿抿唇,好心提醒道,“估摸着祖母也没想到,您这一招破釜沉舟、先斩后奏,倒把祖母打了个措手不及。”
含钏挠挠耳朵,动作和橘猫小咪有点像。
“其实,你要是好好跟祖母说,祖母也不一定就不同意。”
“您这样,不是把祖母架到火上烤吗?显得她老人家特别不懂事,特别迂腐,特别不体谅...”
含钏声音轻轻的。
这对祖孙哦...
冷战了四五天了。
她像块夹沙肉似的,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第四百二十九章 再次出现的红柳肉串
含钏这么说,倒是说到曹醒心坎上了。
曹醒默了默,轻轻叹了一声。
这件事,他的错。
可他却不能不这样先斩后奏。
若当真提前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欣然同意的概率有多大?
平心而论,绝非他想法狭隘,恰恰相反,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思考,老太太答应的机会并不大——从大的说,漕帮要黑转白,如今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娶一个身上充满故事的女子,绝对不如娶一名真正的名门闺秀来得便利;从小的说,谁家长辈会喜欢一位身世坎坷复杂的女子?
他家老太太算是极度开朗豁达的。
若换成别家的老封君,恐怕要闹上登闻鼓。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
谁也摸不清楚,当今圣人对这位名声赫赫、声誉极好的县主,是什么态度。
当今圣人是很典型的君王,有主意,尊严大过天——送固安县主远嫁和亲,这必然是他帝王生涯中难堪的一笔。
如果圣人企图抹去这难堪的一笔,从而选择打压疏远安娘,那她的夫君必定将受到波及,若圣人觉得安娘声誉太过,有心平衡,那她的夫君仕途上也一定会有影响。
只不过一个“赌”字。
其间凶险荣誉,他看得很透。
可他看得更透的是,这么多年,这么这么多年,对安娘的渴望与追逐。
那时,他渐渐在漕帮站稳脚跟后,漕运的繁琐阻挡了他频繁前往北疆的机会,而安娘也在埋头苦耕,两个人渐渐没了联络。
人世间,不就是这样吗?
人与人,皆为过客,共度了一段美好难忘的时光后,挥挥手作别这一段岁月。
很多时候,就算你不想走。
时间也会推着你走。
在岁月中,曹醒慢慢释怀,可北疆与安娘却成了他在半夜梦醒时的梦中常客,在北疆吃过的红柳肉串、烤馕饼,在草原上疾驰过的感觉,甚至那个人名、那张脸都成了他的禁忌。
他以功未成、业未尽为由,推脱了祖母的许多次相亲。
好像,这人生,若是没有安娘在身边,他也能安安稳稳地走下去。
可若是安娘不在身边,他却无法想象与别的女子携手到老、生儿育女的画面。
就是这样矛盾与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