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种小事是用不着一峰之主亲自前去的,最终结果只需弟子前来通报一声就好。不过自从上一次弟子选拔,有个单木灵根天才在第一关中大放异彩,被前来观战的药峰长老一眼相中,二话不说直接认为内定弟子,并且比赛途中暗搓搓挤眉弄眼,瞬间博得那名弟子的好感,成功拜师药峰后。就没人敢不来观战了。
美名其曰,蹭眼熟。
柳渊和到时,堂中已经聚齐二十来人个人,有站有坐,他数了数位上的,是六个。加上宗主,他们宗门领头人物也就七个人。看来只有自己来晚了……
他给几位峰主作了一揖,随后找了一张空椅坐下。大堂中央立着一颗圆形的球,球面全方位立体的展现出竞赛现场的情况。
落座后,首位一人抬了抬手臂。便有一位童子给他倒茶递水。柳渊和颔首示意多谢,却并未捧茶。
以原主的性格,多半不会在这种场合松懈。他抬眼打量着上方的人,青衣笼袖,褂袍加身,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嘴角带着一丝笑,眉眼三分温柔。玉竹冠,后垂两条青色的发带,手边一柄剑身笔直的翠竹剑,上刻“君子”二字。
清风宗宗主,原主师兄,竹君王消沉。
和他的名字相反,这位宗主一点也不消沉。反倒非常乐观开朗,见柳渊和在看他,还含笑地朝他眨了眨眼。
柳渊和暗吸一口气,僵硬地撇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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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也有这么英气的外貌。
这特么才是男人啊。
“本以为渊和今日不会来,真是出乎我等所料,莫不是看中了哪位弟子,想要收入门下?”那美男子出声,声音该死的柔和,如玉落珠盘,不绝于耳。
柳渊和朝他秉手,垂眉道:“随便来看看。”
“哦?今天难得逸君有闲心,看来我们之间的竞争压力又大了一番。”
说话的是个吊儿郎当的人,翘着一只腿在椅子上,姿态洒脱,豪放不羁。手肘着脸颊向他谐谑一笑。
柳渊和回忆了一下,便猜出他是谁。
药峰白兼侠。
唯一一个可以和他齐名的人物。
这齐名并不是在修为上齐名,而是在名号上。原主号逸君,有诗云:“清风明月剑骨逸,胧月飞雪柳渊和”,诉尽其风华万千。直到后来悲催水逆,逸仙不再仙,堕落入魔道。
届时人们戏称为“疫君”。
瘟疫的疫。那句赞美他的诗也变作:“惜往日逸剑风流寒九州,到今来君疫水逆庶人愁”。
何其悲惨!
不过相较于他的悲惨,这位同时期的师弟也没逃过一劫,他号“梅君”。梅通霉,柳渊和当时读到这个人物,隐隐产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一个霉神,一个疫神,清风宗的绝配。
想到这里,柳渊和情不自禁地目露怜悯。那边紫衣骚袍的男子眉头一动,似乎感觉哪里不对,缓缓端正了坐姿,道:“难道上届弟子选拔你错失了一个单灵根弟子,这届想抢不成?”
一道清灵的嗓音柔聂道:“别贫了,上一届那个弟子还不是被你骗了去,我看单木灵根在你峰上也没多大精进,不如跟掌门师兄学习修炼。”
清风宗如今仅有一位女性峰主,名为郭秀秀,专掌弟子峰。此时她发了言,众人视线皆落到她身上。
白兼侠又恢复不正经的姿态,嘁嘁道:“人家木灵根的天才,修什么剑术,好好学习医术才能发扬光大,也不亏人家是属木的。”
“哼,倒是好一个物尽其用。”郭秀秀红衣烈唇,鄙笑起来也不失一分韵味。
王消沉适时阻止他们针锋相对,抬手平息道:“好了,竞赛已开始,各位稍安勿躁,且看比赛吧。”
郭秀秀瘪瘪嘴,白兼侠暗暗做了个鬼脸,有的峰主相视而笑,有的亦不为所动。宗主话落,都将目光聚集到现场直播的圆球上。
和其他位面的修真门派一样,这一场选拔淘汰赛毫无特色,就是爬爬登仙梯,考验考验耐力和心性。
梯子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直插云霄,每一阶都暗藏玄机,越往上越难踏足。登仙梯按照修为高低又等级大小不同,没有修为的人踏上去只觉得费力,遥遥不可及。修为高深之人,则每一道如洪荒猛兽,威压四伏。
登仙难求,修道之路艰苦异常,这便是登仙梯给予入门弟子第一道考验、抉择。
镜中,一群攒动的小脑袋争先恐后,从大批的人选逐渐刷到最后寥寥几人。那几人喘着粗气,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掉,腰已经弯成虾米一样,难以前行。可即便如此,没有人敢退缩。
退缩,就代表着一切重来,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莫九今支撑着酸涩的双腿,几近失去知觉。眼前一片昏花,头脑热度极高,心跳如鼓,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过去。任凭着意志,他咬住早已破烂不堪的嘴唇,顶着背后传来的阵阵刺痛,亦步亦趋,往上爬。
“呼…呼……”
“哪…哪里来的叫花子,也敢…敢走在本少爷前面!”
莫九今呼吸一顿,握紧了拳头,迷离的眼神缓然凝聚,眸中划过一丝森冷的寒意。他转身望向下方比他还狼狈的锦衣少年,隐下嘴角一丝嘲讽。
那少年大汗淋漓,满脸通红,哈着气,一双狭小的鼠目恨恨地盯着他看。见他满嘴是血,脸面污浊,立即嫌弃地皱了鼻子,拼着老命朝旁边吐了口痰:“呸,什么东西,脏…脏了我的眼睛!艹。”
旁边的竞赛者只当没瞧见这一幕,瞭望一眼,纷纷各自埋头苦走。这样的场面,在登仙梯上早已司空见惯。
富仇贫强,持宠而娇,性裂败坏。
莫九今咧唇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还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