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气得血管都要炸了,真想一走了之管纪峣去死,忍了又忍,还是给他擦了屁股。然后再次去了一趟纪峣那,把这段时间他来回活动的票据凭证签名材料文件——有厚厚一沓——一股脑儿扔到了对方脸上。
病房不大,它们哗啦啦地四散飞舞,落了纪峣一头一脸。他整个人都呆住了,隔着缓缓飘落的纸片与张鹤对望。
张鹤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双手插兜,没什么表情,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木着脸的面瘫,顿了一下,他轻哂:“我确实贱。”
说完看了纪峣一眼,转身就走,只留给他一个高大冷漠的背影,没再理会半个字。
纪峣顿时明白,发小是真的伤心了。
他后悔了,后悔到发疯。从那个背影开始,他的情绪开始崩溃——那段时间,在病房里修养时,他基本上都是镇痛剂和镇定剂混着用的。
也是从那时起,他深觉不能再堕落下去了,把之前那些都断掉,开始积极配合治疗,认真学习,最后不但顺利毕业,还交到了几个不错的朋友,挣了点小钱——就是一直没跟张鹤和好——也算是励志了。
“事情就是这样。”纪峣说。他垂着头,掏出兜里的手帕开始玩——这是温霖的手帕,他觉得温霖用这玩意虽然有点娘兮兮的,却很好看,就抢走了——这是一种无意识行为,通常因为紧张、焦虑、不安等,想要放松,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种反应蒋秋桐能够理解。纪峣的警觉性很强,也很封闭——他习惯把封闭自己当做一种自保的手段,对他来说,吐露这些事情,感受一定很差,说实话他觉得纪峣没有拔腿就跑已经很不得了了。
不过……
蒋秋桐看了眼那张明显不属于纪峣风格的手帕,没做声。他摒弃了所有主观情绪,冷静地思考了一会,闲聊似的问:“所以,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办?”
纪峣愣了:“什么怎么办?”
蒋秋桐解释:“所有事情的导火索,归根结底不过求而不得四个字而已。只要你解决了这个起因,那么疏导你的情绪,就是很轻易的事了。或者我再说明白点,你想掰弯张鹤么?”
其实严格来说讲这些东西已经超出蒋秋桐的职能范围了,按理说,他们只负责舒缓、控制、排解病人的情绪,替病人提出建议,有诱导干涉病人的嫌疑,他们是不建议这样的。
然而纪峣这情况——不是蒋秋桐有私心,他能肯定,如果他干看着,纪峣能把自己玩脱甚至玩死——哪怕纪峣现在很像个正常人。
纪峣的眼睛亮了:“什么意思?我能和张鹤在一起么?”
蒋秋桐反问:“你想么?”
纪峣的眼睛又陡然暗淡下去:“我不想——如果我想,我早掰弯他了。”
这话没错,别看张鹤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可面对自家发小,哪怕嘴上吼得凶,可实际上是真的半点戒心也没有。
只要纪峣想,用点阴险的下三滥的手段,这件事并不难。
别的不说,只要豁得出去,只要弄点迷幻剂兑酒里让发小把自己睡了,再捅到张父张母那,做出对方酒后乱性自己的假象,他们俩就妥妥在一起了。
想要对付张鹤,那法子真是太多了。
可是纪峣怎么舍得——他出国,一半是无颜面对长辈和发小,另一半,也是怕自己克制不住,对张鹤下手。
他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才能保持理智。
蒋秋桐挑眉,轻轻鼓了一掌,哂笑:“宁肯死扛也不祸祸路人,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高风亮节。”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太意气,现在的他不是那个被纪峣祸祸的路人,而是个医生,他该冷静一点,别这么阴阳怪气。
纪峣奇怪地瞟了他一样,心道这人又神经:“如果不掰弯他呢,我该怎么办?”
“那就积极配合治疗,放松心情,充实自己——”
蒋秋桐意兴阑珊,低头刷刷刷在纸上写着什么,大概是药单,纪峣见怪不怪。
把手上单子递给对方,蒋秋桐口吻不冷不热:“今天的会诊结束,下周记得过来,手上的单子拿好,把药开了——你可以走了。”
然后毫不留情地将纪峣扫地出门。
纪峣:“…………”
他们甚至连旧都没叙——虽然也没什么好叙的。
纪峣心道这老男人还是这么冷心冷肺,瞟了眼手里的单子,却愣了。
在药品栏,清楚写着几个字:
牛奶250ml,每天一次。
甜食每天一到两次,一次不超过200g,睡前配合牛奶服用。
橘子、草莓、水蜜桃等每天三到五次,少食多餐,困倦时可多用。
巧克力10-20g,沮丧时可多用。
最后写了一句话。
——今天搞砸了也没关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纪峣愣了半天,忽然笑了。
“这老头,搞什么嘛。”
第90章 chap.8
关于自己的心理辅导师是蒋秋桐这事,纪峣犹豫了下,在某次跟温霖一起碰面时,还是跟对方说了。
他们现在相处的时间很规律,周一周二一般都忙,这两天不行,剩下周三周四两天,抽一天出来吃顿饭,然后回去各忙各的,周五晚上如果没应酬,就聚在一起吃顿好的,再去看看电影吹吹夜风,然后去过夜,周六黏一天,一起逛个街做个饭什么的,周末回家面圣。
尽管没挑明,不过纪峣觉得,这也算是……在一起了……吧——虽然名义上还是炮友,不过一起搭伙过日子的氛围已经很浓了。
这感觉,对于情场浪子纪峣来说,意外不赖——就像当年打算和于思远定下来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