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走进了卧室,甚至连门都没有关死。
卧室里,纪峣完全没有听见敲门声,他甚至没发觉蒋秋桐去而复返。于思远抽身而出以后,他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蒋秋桐又压了上来,他顿时眼前一黑:“又来?”
蒋秋桐道:“对。”总算是深刻理解,什么叫于思远所谓的“最后一顿”了。
于思远坐在一旁,问:“来了?”
蒋秋桐点了点头:“不管他。”一会儿等得无聊自己就走了。
于思远听得笑了:“你怎么一直冷着脸,说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以前也没见你有这毛病。”
蒋秋桐道:“心口疼。”
心口疼,所以做不出表情,讲不出话。
被干傻的纪峣完全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又一轮挞伐过后,已是深夜。
这次轮到于思远中场休息,他披衣出房间倒水喝,刚一开灯,就看到张鹤坐在沙发上,沉默得像个雕像。
他脚步一顿:“你怎么还没走?”他和蒋秋桐特意拖长了时间,变着花样,就是为了让张鹤自觉走人,没想到这个死心眼,现在还等在这而。顿了顿,他换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你要跟我们一起来?”
房间门没有关严,里头传来纪峣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哭叫求饶。
张鹤面无表情:“我等着给他收尸。”
于思远这下是真的笑出声,他默认彼此已经撕破脸,此时恶意毫不掩饰:“你舍得?”他意有所指,“你大概想象不到,我跟蒋哥现在做的事,算是在折磨他,再往狠一点,就是虐待了。”
他是真的很好奇,张鹤听到这些声音,心里是什么想法。
一个直男,会听硬么?会恶心么?或者,会心疼么?
张鹤垂下眼,淡淡道:“那是他自己造的孽,他就活该受着。”
典型的张鹤式大家长回答,于思远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端着杯子就想回卧室,就听张鹤又道:“但是——”
他停下脚步,洗耳恭听。
张鹤将手指捏得咔吧咔吧响:“他造孽,他活该。但是,如果你们两个真的把他玩残了,哪怕我拼了命,也要拉你们陪葬。”他们是纪峣的男人,他是纪峣的兄弟,他们有矛盾,他不好说什么,可纪峣如果为此出了事,张鹤是万万不会肯的。
一门之隔的卧室内,纪峣似乎听到有隐隐的对话声,他问蒋秋桐:“谁在说话?”
蒋秋桐沉默了下,然后道:“张鹤。”
纪峣蓦地瞪大双眼。
于思远听了张鹤的狠话,忽然没头没脑道:“我真的很同情温霖。”
张鹤:“?”
“呵。”于思远冷笑一声,他没回答,直接转身进了卧室,同样没有将门关死。
为什么同情温霖?因为他今天才发现,张鹤吊着纪峣的手段,和纪峣吊着温霖的手段一模一样。不,他都不想说这是在吊着人了,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凌虐。
或者说,估计纪峣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把张鹤对他的那一套,完完全全用在温霖身上了——因为施虐的对象是张鹤,所以纪峣甘之如饴,便完完全全复制了套路。他大概真的是觉得这样对温霖好。
没错,没错。
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将人像是风筝一样死死拽在手心里,一旦察觉风筝要飞了,就把线收紧,让风筝一次又一次跌跌撞撞地飞回来,怎么都逃不开、飞不走。
偏偏施暴者劳心劳力还天真无辜,受害人肝肠寸断还感恩戴德。
比起他们兄弟俩,这对发小才是杀人诛心的标杆。
他们就是要把所有人都逼疯才甘心——操你妈的,就让这个世界毁灭吧,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蒋秋桐抱着纪峣,而今晚一直很乖很顺从的纪峣竟然在挣扎,嘴里不断地念叨什么。见到他来了,纪峣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老于!快,把门关上!”
于思远看向蒋秋桐,蒋秋桐解释:“知道张鹤在外面以后,他就这样了,想要我关门。”
“这样。”于思远点了点头,纪峣以为他是同意了,没想到于思远直接把门打开了,从外一览无余!
纪峣:“!!!!”
这里提一下纪峣房子的结构,这是一个大平层,为了视野和采光考虑,当时装修时,厨房、餐厅、客厅仅仅做了简单隔断,书房和卧室是门对门,用一条走廊和客厅相连。因此,卧室是斜对着客厅的,客厅的视野非常好,只要坐在沙发上的张鹤稍微偏一下头,就能看到胡搞的纪峣!
纪峣都疯了,抓狂地问于思远是不是有病。
于思远就站在门口,闻言停下了往里走的脚步。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问:“张鹤,你知道纪峣真正爱的人是谁么?”
“于思远你他妈——!”刚才还称得上柔顺的纪峣出离愤怒了,他不顾身后的蒋秋桐就要扑过去,看起来像是想冲着于思远那张英俊的脸,狠狠地挥上一拳。
蒋秋桐伸手,把纪峣牢牢禁锢在怀里。纪峣挣扎着,像只护崽的豹子,暴躁而狂怒,几乎失去理智。他冲于思远怒道:“你给我闭嘴!”
张鹤僵坐在那里,拳头松了又紧,最后他松开了手,漠然道:“关你什么事。”
不是“关我什么事”,而是“关你什么事”。
于思远听懂了,他忍不住低头,看向纪峣。
他还被蒋秋桐锁在怀里,炸了毛一样,刚才张鹤的声音很轻,他没有听到。
于思远心里忽然有点怜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