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悔见他动怒,心底暗笑,不慌不忙道:“相爷身居高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如若有可能,谁又只甘心做那个‘一人之下’呢。”
“杜言悔!”东陵钰彻底怒了,霍地走上前抬起一脚重重踹上他胸口,“舅舅对本太子的忠心,容不得你质疑!”
杜言悔胸口吃痛,一时受不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喉间蓦然涌出一口腥甜,他冷笑一声,颔首道:“是,属下知错。”
东陵钰冷冷瞥他一眼,挥手让他退下。
杜言悔敛眉转身,唇角却带着几丝异样的笑意。
东陵钰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杜言悔消瘦清冷的背影,脑中却不断回想着他的话。
“柳少爷说,太子若不是仗着柳相帮忙,根本不会活到今天,还说太子不过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太子殿下尽可想一想,为什么这几次几番受挫,还偏偏都是在相爷手上出了问题?我们所有人都希望太子能荣登大统,为此甚至不惜献出生命,可相爷,他当真是如此希望的吗?”
“相爷身居高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如若有可能,谁又只甘心做那个‘一人之下’呢。”
先前因为一个小小的安离昇,丞相府一连损失了胡宏博和李达两个重要属下,之后在龙城,那些惨死的刺客暂且不提。
水灾加上瘟疫已足够让安离昇死在那里,可最后这个人不但安然回京,还顺利解决了龙城的灾情。
换做是他自己,在消息无法传回京都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弃城保命,可安离昇却偏偏……
究竟是对手太厉害,还是,在舅舅心中,根本就不希望他这个太子之位坐大,而是意欲有朝一日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今日经杜言悔提起,东陵钰才蓦然想起,他这一派的人才和权力几乎都握在舅舅手中,莫非,舅舅其实早有异心?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无需日晒雨淋,自己便会生根发芽,东陵钰敛容望着窗外飒飒作响的青叶,眸间一定,而后拂袖走出去。
已走多时的杜言悔此刻站在一条僻静的宫巷中,触目望着东陵钰离开的方向,唇角蓦然扬起一丝冷笑。而后转过身,远远望着一道冷清紧闭的宫门,眸底倏尔闪过一抹痛意,双手不禁重重握紧。
东陵钰没有带任何随从,打马出了皇宫后,直奔丞相府。
守在门口的小厮看清来人,连忙下跪行礼。
东陵钰目不斜视的大步跨过朱门,负手走进前厅,此时的柳家人恰巧正在吃饭。
柳下荫看见东陵钰,想起自己白日说过的话,莫名有些心虚,兀自埋头不语。
柳温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倒是对东陵钰的出现突觉奇怪,“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可用过晚膳?不如坐下一起吃吧。”
“不必了,我找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