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翡摸着她下巴上凹陷的小窝,视线温和凝视她,夹带了些不浮于水面的冰冷,“莫非你喜欢他,觉得我这样赶他走,坏了你好事?”
时苒左右扭头,都避不开他那只手,“要你管,给我松手!陆翡你这王八蛋松手!”
时苒觉得自己以前是个温温清清的人,从不会情绪过激的时候。
可自从遇见陆翡,她每天都在爆粗口骂人,扯着小嗓子吼叫,可这人偏偏就不当回事,反而对她笑得深邃,好像很喜欢听她骂一样。
“我不松手。”陆翡一只胳膊抵在树干上,“话都挑得这么明白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穹顶之上云雾散开,露出月亮清明皎白的脸庞。
那层月辉过度偏爱地散落在男人脸上,发丝像铺了一层碎银,闪闪发光,他原本偏冷调的白皙皮肤,此刻被月光衬显得更加仙气。
他墨眸灼灼看着自己,一层深邃,一层灼热,把她溺进海里浮不起来。
陆翡知道这个女孩不一样,和他以往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
她在感情上青涩又迟钝,接受不了自己急迫的追求。
他可以等,也已经等了许久,并不打算在今天急于求成。
可沈时枫的出现,叫他无法不感到威胁。
别看他明面上不甚在意,甚至没把人放在眼里地挑衅,可心里是慌的。在酒店把时苒扔上车,对她发的怒气就是证明。
他今天要她一个答案,必须要。
时苒垂下眼睫试图逃避,但脸上是灼热的,咬着唇瓣,上面还残存着男人的味道。
讨厌吗?她其实心里并不排斥,甚至被他摁在车上吻时,身体是软的,有想要迎合的冲动。
可就这样接受,太快了,说实话,她还没从洛扬的阴影里走出来。
道德感告诉她,贸然开始一段感情是不对的。
可该怎么说呢,就这样拒绝他,好像又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我……”
陆翡抵着她问:“还没想好?给了你那么多时间,是没想好,还是根本没想?”
见她沉默抿唇,浓密的睫毛被月光点染,一翘一颤的,显然被他吓到了。
陆翡真想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大家都说他是笑面虎,不是夸他长得从容么?怎么每回,她都那么怕自己。
“没想的话,现在想一想,如果能接受就点头。”
他声音温柔下来,“不能接受就告诉我,我再努力努力。”
时苒不太显露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温柔的声音像手轻轻拨弦,第一面见他时,绝对想不到,他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且从不对别人如此,只对自己。
她眼神左右闪躲,抿着小唇要开口:“我其实……”
突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
陆翡暗骂一声,真想狠狠抽一顿那打电话来的人。
眼看时机正好,月色正美,她已经快吐露心声了,偏偏来这么个搅和的。
“先接电话……”
时苒腾出一只手拿手机,才发现是他们五人群里发起的电话。
五人群里有苏晚筝,席江燃,时苒,陆翡和李琼墨。
群通话是李琼墨发起的。
平时这个群里,除了两个女生交流美妆和工作,就是三个男人讨论最近的时事,从没打过群电话。
两人同时接通电话,但没开视频。
李琼墨埋怨着问:“你俩干什么呢,这么晚才接通电话,背着我们在鬼混?”
时苒心里“咯噔”下,抬头看一眼陆翡,正巧他也在看着自己。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
“别瞎bb,什么事啊,大晚上的。”
陆翡恢复他懒洋洋的态度,背倚在树干上。
“我呢,就是打电话给你们通报这个喜讯,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在第一医院集合——”
“苏晚筝要生了。”
六个震耳欲聋的大字,仿佛有力量,差点打得时苒腿软,倒在地上。
她扶着树干,声音激动颤抖,眼里一瞬间爬上泪:“真……真的吗?现在已经到医院了吗?我马上来!叫她等等……不对,叫她加油,我马上过来!”
她言语混乱,却笑得开心,把眼泪擦掉,但越流越多,怎么都擦不透底。
相比之下,陆翡冷静得多:“我知道了,我这就过来。”
李琼墨叮嘱:“你俩都快点啊,不然小公主的第一眼你们就看不到了。我就不跟你们说了,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挂下电话,两人立刻开门上车,很快驶离小区。
而陆翡问时苒的那个问题,被喜事暂时冲在一边,时苒满心都欣喜,激动得座椅上的腿发抖。
“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很疼啊,我听说有的孕妇在妊娠前会阵痛很久,长的十几小时都有……”
“不过,筝筝之前跟我说,她怕疼想要剖腹产,应该不会难受太久吧。”
“但那是什么感觉呢?我在网上见过,什么开两指三指的,听上去很疼……”
陆翡微笑听她在旁边絮絮叨叨,像个新奇又欣喜的孩子:“你想知道?”
“嗯,难道你知道?”
陆翡散漫笑说:“你也来一个不就知道了。”
“……”
时苒笑容一散,没好气瞪他一眼,“懒得跟你说。”
陆翡心里愉悦,喜欢的女人在身边,重视的兄弟又喜得千金,今天倒是个不错的好日子。
“筝筝!”
医院长廊里,传来时苒奔跑的声音,产房灯光已经亮起,门外李琼墨、石远巢和木源都来了,在跟医生交流着什么。
“哟,你们来得还挺快。”
李琼墨冲他们招了下手,指着屋子里面,“席江燃在里面陪产,我们得在外面等着,别担心,医生说她和孩子的一切健康,没问题。”
木源捋着衣服袖子,往椅背轻轻一靠,笑说:
“能不健康?自从怀孕,他每天恨不得把她放在口袋里保护在身边,时时刻刻照顾着,金贵得很。跟我们出来吃个饭都不省心,还没尽兴就要回去陪老婆孩子。”
石远巢悠悠喝着不锈钢保温杯里的茶:“你那是没有老婆孩子,等你有了就懂他心情了,他俩的感情走得不易,他珍惜着呢。”
木源被人戳到心事,笑骂一句:“屁的,我不想有吗?那是人家不想当我老婆,不想跟我生。我一堂堂人民警查,总不能强拐民女吧。”
时苒听着两个老战友嬉笑怒骂,气氛一派祥和又安宁,她坐在那静静等待,每一份每一秒都是期待急迫的。
直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划破静寂沉默,几个人纷纷不约而同站起来。
随后,房门打开,“恭喜先生,六斤九两,母女平安!”
几颗悬着的心都松下来,时苒双手捂唇忍不住哭出来。
大家都围过去看孩子,只有她站在窗户前,满眼泪花看着里面累到昏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