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三亿,买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她。”
谭九州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枪面。
他俊容冷淡无波,忽然生出肃杀的凉意,“谁动了她,我要他一条命都不为过。”
“……”
鸦雀无声,死一样的寂静,纵连莫尼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也被震慑住。
他舔了舔唇角,心里是有怨恨,可又心知他正面和谭九州交锋,绝对是处下风。
拿到三亿他已经心满意足,不再奢求其他。
断一条胳膊就当送给谭九州,要怪只怪自己手下运气不好,伤了谭九州的人。
血色夜晚,逐渐拉上帷幕。
……
离开山丘,谭九州一刻也没有停歇。
直升机降落在谭百州诊疗所附近,然后由尚勉开车送他过去。
诊疗所的手术室灯亮着,谭九州抬头看了一眼,随手脱掉外面的马甲,揉成一团扔在旁边,上面有抱宋初留下的血迹。
他等待了会,坐立不安。
护士小姐给他倒上水,轻声说:“谭先生,您别着急。宋小姐不是致命伤,不过是一点外伤,身体浸入了一点麻痹药物,目前姜医生已经在调查了……”
话音刚落,姜浣就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报告,风尘仆仆而来,波浪卷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起伏。
抬头对上谭九州担忧的目光,姜浣叫退其他医生和护士。
男人压沉嗓问:“怎么样?”
姜浣露出微笑:“放心吧,催眠药物是柬国市面上很常见的那种,解药我的药库里就有,等她手术结束就准备注射。”
她看见谭九州紧绷的肌肉有所松弛,他再三确认:“她体内没有别的毒了吧?”
“还有一些残存的安眠药,服用量比较大,得洗胃。”
谭九州心情微沉,宽阔的后背沉倦靠在墙壁上。
一晚上的争斗,每一个细胞都必须高度紧张,致使他现在非常疲惫。
姜浣将报告放在一旁:“是那个女孩?”
谭九州阖眸养神,轻淡“嗯”了声。
姜浣对谭九州的了解与认识,都是从谭百州的嘴里听说。
常常听他吐槽,自己这弟弟是个怎样的冷血怪物。
但她现在看来并不然,眼前这个男人有多担心里面的女人,她感受得再清晰不过。
姜浣叹口气:“你跟她什么时候见上面的?摸透她的底了吗?听谭百州说过,这女孩对你的怨气不轻,当年离开的时候,连孩子都不要了。”
谭九州说:“没两周,在榕城偶遇到。”
“那难怪找不到呢。”姜浣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刚才检查她身体,练了腹肌,小臂线条也很好看,估计挺能打的,力气也不小。”
她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我看接下来你是有的吃苦了。”
谭九州抽着烟,却是淡然一笑,忽然起身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半小时后,手术结束。
宋初手臂处的伤口处理完成,除了失血过多,没有其他严重问题,接下来只需安心休养即可。
谭百州安顿好宋初的事,从病房里出来,只见姜浣一人坐在走廊里,膝盖上放着电脑:“人呢?”
姜浣看了他一眼:“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突然窗户外车灯亮起,便见胡韵牵着个软软的小男孩走进来,梳着乖乖的韩式发型,黑色背带裤,胸前一只鲜红的领结,五官精致,大眼睛闪烁着小星星,谨慎又羞涩地走进来。
当看到熟悉的谭百州,小男孩才怯怯唤一声:“谭叔叔。”
谭百州眼睛一亮,走过去摸着男孩的后脑勺:“哟,你怎么来了?”
一边问着,抬头对胡韵点点头:“阿姨好。”
“九州带我们来的。”胡韵手搭在孙子的肩上,压低声说,“说是带孩子来见见他母亲。小初人没事吧?”
谭百州微笑着摇了摇头:“阿姨放心,没伤到骨头还好,休息一两个星期就没事了。”
谭星辞眨着明亮乌黑的眼睛,捏了捏胡韵的手心问:“奶奶,是谁生病了呀?”
胡韵蹲下身,给他整理头发和衣领,孩子第一次和母亲见面,虽然不太正式,但也得收拾好仪表。
她温声说:“等会见到就知道了哦,看峤峤能不能猜出来是谁。”
诊疗室外,黑色迈巴赫没有开动,副驾座上的男人没急着下车,掏出根烟埋在唇瓣之间,徐徐抽着。
尚勉捏着方向盘,谦儒的眼镜下,视线凌厉扫过后视镜:“九爷,还跟在后面呢。”
从他们回家去接小少爷时,半路就被一辆宝蓝色的奥迪一路追着。
谭九州心知肚明,掸了掸烟灰说:“是黎菁。”
尚勉微微凝目:“看来,也不好让宋小姐一直在诊所待着,要是黎小姐状告到老爷子那去……”
“不怕他。”谭九州摁开安全带扣子,修长的身形下车时,那辆奥迪往后倒了一些,隐藏在视线死角处。
他唇角溢出丝冷意,沉默着走进屋里。
……
绵长的呼吸里,宋初睡得正熟,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她又回到和姐姐生活的那个小屋子里,姐姐拎着新鲜的菜进门,笑着让她来帮忙打下手。
于是小屋顶很快升腾起一股炊烟,宋初嗓音像小鸟,一边洗着菜,一边向姐姐唱着在学校新学的歌曲。
这些年,大脑深处留下了这些最美好的东西,她都记得深刻,一边做着梦,眼泪一边溢出眼角。
随即,她感觉到有一双软软奶香的小手,抹掉她眼角流出的眼泪。
朦朦胧胧里,听见有个童真的声音在问:“爹地,她一直在哭诶。”
谭九州看一眼儿子肉肉手掌里的眼泪,眨了下疲累的眼眸,嗓音也因一直熬夜而沙哑不已:“拿纸擦。”
“哦哦。”
谭星辞有点怕他爹地的。毕竟总是绷直一张阴沉的俊脸,薄唇抿紧紧,不爱说话,对他又总是严格,幼儿园满分八朵小红花,他拿了七朵,还要被爹地揪起来问怎么回事。
但谭星辞也不傻,外表是个软萌甜,脑袋瓜子聪明着呢,他知道床上这个白净漂亮的姐姐对爹地很重要,至少,比黎菁阿姨重要。
两个晚上了,爹地就守在床头,特别难得地听护士的话,给那姐姐换药换纱布,洗脸擦胳膊,他还没见过爹地对谁这么好过。
谭星辞努着小身子,给那姐姐擦着脸上的眼泪,谁知道擦着擦着,一双漂亮而淡漠的大眼睛忽然睁开。
谭星辞吓得小手一松,纸巾掉落在宋初的脸上。
宋初迷惑地眨眨眼睛,思绪还在神游,突然眼前被覆上一片白色——
她这是……死了?!
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器官,都还听大脑指挥,除了手臂缠纱布有点疼之外,没问题啊,怎么就直接给她蒙白布了?
她正想开口,嗓音却像老机械一样沙哑。耳边忽而传来一男孩奶里奶气的声音,又惊又喜的:“爹地爹地!她醒了!”
谭九州几乎是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电脑,叠着的双腿摆平,撑身子起来:“倒水,我去叫医生。”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开始殷勤忙前忙后:“好哦!爹地交给我哦。”
宋初听那黏糊糊的正太嗓音在耳边,一会一个软萌萌的“爹地”,随即又好像听见了谭九州的声音。
谭九州的……儿子?
宋初心里咯噔一阵,大脑突然变得尤为清醒,猛地睁开眼睛,把脸上的那层纸吹掉,视线与那孩子瞬间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