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哥哥,救我……”
她低声喃语,唤起了他脑海中的那张早已模糊的面容。
“小离……”
他垂眸看着她,想起自己曾为了这张脸,掐着她的纤细脆弱的脖子,逼着她模仿眼前的这张脸的主人,甚至在她已陷入崩溃濒临发疯之时,依旧行将这张脸的主人的记忆强行灌入她的体内……
可现在,他看着她支撑着几近破碎的躯体,尽力模仿出了小离的神韵语气的样子,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满足,甚至还感到了一丝焦躁。
无明业火在他的眼中越蹿越高,他如同是在宣泄这股闷火一般,重重捏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眸底的暗光几乎要将她的这张幻面撕碎。
“这就是你想到的说服我救你的办法?”带着危险意味的字句,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的齿缝中挤出。
段云笙看着他的反应,感到这一切并不如预期所想。但她身上痛楚已然让她无法冷静地去分析殷九玄的意图,只好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九玄哥哥。”
殷九玄见她如此,钳着她下颚手更加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下巴。他倏然逼近,直至二人鼻尖相触,他才定目看着她,一直到她的眼底只能映照出他眼中那一片暗藏着怒气的金色,他才一把将她甩开。
她重重的跌落在床榻之上,伏身喘息不止,面上的幻象顷刻散去,露出她原本苍白却依旧清绝的脸。
殷九玄低下眼眸看着她,视线从她濡湿的鬓角缓缓移到她被玄天钉反噬之痛折磨的几近涣散的双眸,幽暗的眸光中更生些许冷漠。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恼怒,就像是有尖爪勾着他的心窍狠狠划过似的,丝丝生痛。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此刻他并不想看到她变成任何人的样子来讨好他,尤其是小离。
痛楚就像是永无止境的噩梦,段云笙伏在软塌之上,勉力抬起眼与殷九玄相视对峙,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丝可以抓住的蛛丝马迹。
只可惜她现在已经被这痛楚折磨得全然无法凝神思考,就连视线也变得难以凝聚,她只能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上的那两点暗金幽光,如随波的浮萍一般任凭自己神识一点点地脱离她的掌控。
就在她的神识完全脱离控制之后,原本被她丢弃在心渊之中的那些回忆也一点点地飘浮上来,那个被她封印到最阴暗的角落的身影也渐渐和眼前的模糊人影重合,变得清晰起来。
“阿九……”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时隔万年之后,她竟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又叫出了这尘封已久的名字。
这两个几乎低到被风一吹就化为烟尘的字,轻轻地飘进殷九玄的耳中,却又重重地砸进他的心里。
他与她相识十世,这十世之中,只有她段云笙会这样叫他。
而她最后一次这样叫他,便是她将镇妖钉刺入他的身体之时。
如同大梦初醒,他望着她的骤然一变,立刻将她从床榻上抱起,走向后殿处的温泉……
第22章 怎么求我?
这一次段云笙是在温泉水中醒过来的, 身边早没了殷九玄的身影,但她全身酸胀,躯体上到处都是被他疯狂掠取的痕迹, 可想而知,殷九玄在这温泉之中又对她做了什么。
不过好在身上玄天钉留下的伤痕却已然痊愈。
她偏过头,伸手摸了摸背后已取出的那根玄天钉处的肌肤,光洁如新。
这温泉之水果然有治愈玄天钉反噬之伤的功效。
只是, 她不太明白为何在妖气如此旺盛的妖都,会有这样一眼灵力葱郁的温泉?
她闭上双眼,细细感应这泉水的特别之处, 只觉得这泉水中似乎又一股非常强大而古老的神力。
正当段云笙想要探究出这股神力的来源时,她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从水中捞起她的一缕发丝,从背后覆身上去,将额头抵在她薄瘦的肩上,亲吻着手中青丝道:“在想什么呢?”
温柔如蜜的话语声中,段云笙感到痊愈的伤口处丝丝凉凉的细吻,强自吸了口气, 压下心中的恶意, 垂目道:“没什么。”
殷九玄抬起面看她,恰恰看到她稍稍露在青丝前的一点克制的侧影,抬手摸过她背上的钉痕, 轻柔浅淡地提醒她道:“还有十一颗”
段云笙背脊不由一僵,微微侧过面,一点余光恰好与他相视:“你想我怎么做?”
殷九玄话中之意她岂不明白,玄天钉不能一次取出,否则立刻反噬灰飞烟灭, 但若是一颗一颗的取,那么每一次她都有求于他。
殷九玄俯身上去,将她整个人都圈入怀中,线条分明的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扭过头与侧着脸的她仿若点唇相贴:“再叫我一声。叫对了,便再帮你一次。”
氤氲的热气不断从温泉水中蒸腾而上,蒸得段云笙粉腻无瑕的面上皆是薄薄细汗,她半垂着目盯着靠在她肩头的人金瞳中的暗芒,思忖他这话中的意思。
再叫他一次?叫他什么?
据她所知,小离总是唤他九玄哥哥,但根据前一次的经历,她能确定他想听的定然不是这个。
哪还有什么?九玄?殷九玄?阿玄?还是……
她眸光一暗,脑海中突然闪过两个字——阿九?
想起这两个字时,她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那段甜蜜却又正是因为太过甜蜜而更显讽刺的记忆又要冲破她的桎梏,从她心里最黑暗的角落逃出来。
“怎么,不愿意?”他的面上依旧带着笑,却将环着她的手,顺着她的手臂,覆上她的手背,将手指一根根挤进她微蜷的手指间,指尖的力量越来越重,似要用相扣的十指将她的手掌一点点捏碎一般。
段云笙的眉心因为指间的疼痛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她并不敢确定他想要听的是不是她脑海中所想的那两个字,但她却知道,殷九玄这样的人,既然已经开了口,今日不从她口中逼出他想听的,势必不会轻易善了了。
背后相贴的人身上摄人的威胁之意越发浓烈。
但她却并非惧怕他的威慑,只是她的始终都很清醒,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要摆脱玄天钉的束缚,为自己争得那一线生机,那么这些都是躲不过的事。
如果无法忍耐,那她之前所忍受的一切,便都前功尽弃了。
再者即便她讨厌这些虚假欺骗,但她与他之间的感情本就是从此开始,自然也只能从这欺骗中结束。
她敛去眼中的那一丝屈辱和自嘲,放柔了声,试探道:“阿九,我痛。”
背后那道如抵在颈上随时会落下的利刃的胁迫之气突然消失,段云笙知道自己猜对了。可当她看到他眼中的威慑的戾芒渐渐化为似要将她生吞一般的焚身业火时,她还是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闭眸缓了一下想要躲避的情绪。
只是风雨欲来,又岂是她能躲得了的,他猛的松开手指,一把将她抱转面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