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云一眼不眨的盯着李老头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在等着他应下,仿佛像是在等着一块天上掉下来的极大馅饼。
良久之后李老头动了动唇,斩钉截铁得到说了四个字,“报派出所。”
张丽云希冀的目光骤然晦暗下去,但眼底依旧是胜券在握,闹到派出所,她也不怕。
镇上的派出所每年要处理不少的事情,情节严重的有,不严重的也有,大大小小的事都有轻重缓急,但耍流氓的事情还是非常重中之重。
欺负人姑娘就够吃花生米了,还害得人有了肚子,派出所的人问都没多问,二话不说先把李大有铐了接受调查,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罪犯,张丽云从进了派出所就一直在那哭,眼泪像是不要钱的水,哭得不得自已,派出所的女同志好心的给她烫了杯红糖水,都在那安慰她,让她放心,绝对会为她主持公道,让犯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李月秋咬着一个包子,她在派出所这呆了一夜,镇上的派出所并不大,只有一排小凳子,她脚有些发麻,肚子里空落落的,包子吃的没滋没味,这是爷爷买过来的,他们在派出所已经呆了一整夜,这会爷爷二叔二婶上了二楼接受警察的问话,大厅里除了她咀嚼包子的声就数张丽云在那哭哼的声音最大。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不怎么冒热气的包子,头也没抬的说道:“她撒谎,他还和一个县城的男同志的好着,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她门清。”
正在安慰张丽云的女同志都呆了,没闹过神来,这不是就一对对象的事情吗?怎么还有另外的男同志,坐在角落的李月秋抬起了头,边吃边问:“你们会请那位男同志过来问话吗?”
哭哭啼啼抽噎的张丽云冷硬的迸出一句,“你冤枉我,李大有是你哥,你当然帮着他说话,你这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那只是学校同学,你自个都和人不清不楚,男女关系混乱,你说的话不能信。”
她指尖有些泛白,事情不能闹到县城,闹到朱建邦那,她只想让李家拿钱出来给她买户口,事情闹到了县城,朱建邦的母亲恐怕会知道,那她和朱建邦就走不到一起了,她努力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不能让李月秋全给毁了。
李月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烦透了张丽云那装模作样的可怜样,她不说话,心里捋了捋思路,镇上卫生所的医生来给张丽云看过了,肚子这事,张丽云还真没撒谎,孩子是快满一个月了。
大有哥没碰她,那这孩子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她的肚子里,这孩子九成只可能是朱建邦的。
她转了转剔透的眼珠,嘴里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对派出所的人建议道:“我拿证据说话,去省里的医院检验就知道她是撒谎了。”她走过去拿了桌上一张写了一半的纸在上面唰唰的写下一所医院的名字,“就这家,省里最好的医院,我听人说满一个月就可以做亲子检测,还能测是男是女,检测的结果比你们问一百句有管用,凡事讲究证据不是吗?”
“这我们得按流程来。”
派出所的女同志并不怎么搭理李月秋,在她看来这是犯事人的家属,姑娘家肚子都有孩子了,怎么可能用这种事冤枉人,他们办了不少流氓罪的案子,没听说过耍流氓还有女的耍流氓,像这位受害者说的,李月秋是李大有的妹子,自然帮着李大有说话,再说她们没听过有这种检测。
李月秋:“同志,我没说不让你们按流程,只不过这样不耽误你们功夫,检测应该付的钱我来付,绝对不给你们添负担。”
她说完弯了弯了嘴角,人畜无害,长得又漂亮极了,最重要的是看起来问心无愧,并没有胡搅蛮缠,正儿八经的给建议讲道理。
派出所的人不是没见过有人因为自家亲人进了牢来闹的,撒泼打诨,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眼前的这一位独一份的,理智多了思路还很清晰,懂的也很多,似乎比他们派出所都知道的多,还知道什么亲子检测,这东西他们都不知道,也不晓得是不是唬人,总之是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打算去请示上级是不是真有这种他们都没听说的法子。
张丽云食指痉挛的绞在一起,这个动作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焦灼,她没去过省城那种大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种技术,她只有一个月的肚子,也特意问过县城里的医院,都说月份太小,孩子都没生出来,验不了。
她一颗心高高的悬着,但随后又想李月秋也没去过省城,这肯定是诓人的,她不能自乱阵脚,着了人的道。
她需要城里户口,马上要考试了,肚子的孩子也等不了,考上中专她就跳出了农门,是吃商品粮的人,也能顺理成章和朱建邦走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中专不好考,比起农村户口,城镇户口录取的分数稍低一些。
她必须让李家拿出一万块钱来给她买城里户口。
张丽云高悬起的心轻轻的放下了。
结果当晚派出所门口就来了一辆车子说是接她去省城医院做亲子检查的,刹那间张丽云脸上仅有的血色褪尽,踌躇不前,手心出了一层的汗,她看着那辆车子像是在看一头吃人的怪兽。
第40章 送饭
李大有被扣在派出所,咋样还不晓得,李家的人也没回水湾村,就地住在派出所旁边的一个招待所里等省城医院的消息。
招待所虽然靠近派出所,但位置有些偏,是从一条窄胡同穿进去,也亏得是在派出所附近,不然安全问题怕是得不到保障,天刚刚擦黑些,天气说变就变了,外面忽的没任何征兆哗啦啦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肆卷,嗖嗖的透心凉,电闪雷鸣间雨水从招待所门口溅入,仿佛打仗似的,没一会门口就浇成湿糟糟的一片,积了不少的水。
招待所的招待员赶紧走到门口把半扇门掩上,找了扫帚扫地上的积水,“糟心天气,没个谱,说下就下。”
真是二月的天,说变就变,白天那会还是晴天大太阳,躲在屋里头都闷得满头大汗,这天才擦黑点就开始下暴雨。
风呼呼呼的刮了进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才掩上的半扇门啪的吹开了,狂风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呼啦啦的全往里吹,头顶上的电灯左右摇曳,发出要被扯断线似的的嘎嘎声,前台桌上摆的账单纸张被吹得哗啦啦四响,亮堂的地上徐徐的笼罩出一片黑影。
黑影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正在一点点的扩大拉长,徐徐靠近,阴风阵阵般笼住了整个门口。
低头扫水的招待员手里的动作一停,瞬间打了个激灵,全身汗毛倒竖了起来,没敢抬头看门口是啥东西,他僵硬的盯着地上山一样的黑影咽了口口水,脑子里想起了前段时间,有人在招待所唠嗑吹牛皮,讲这招待所几年前吊死过人,一到阴雨天,没太阳的阳气压着镇着,招待所就会接二连三发生匪夷所思的怪事,浑身湿漉漉的人会站在门口窗户上就这么看着你,看着你……
招待员是个小年轻,虽说是个男同志,长得精精神神,身板也不错,胆子可不大,怂货一个。当即只想拔腿就跑,但犹豫了片刻,本着推翻封建迷信,拥护科学的高思想觉悟,捏紧手中的扫帚,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朝门口看去。
轰隆隆——
天空中猛的炸开一道雷声,刺眼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白光映出门口处阴影里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宛如悄无声息出现要撕咬人的兽类。
嗬!招待员吓得噔噔噔的连连后退,举着扫帚,一脸惊恐,声音已然变调,“你你你你,谁。”
***
李月秋拎着暖瓶去走廊水房打热水,暖瓶是和招待所租的,李月秋不太习惯用这个公共的东西,总觉得不干净,但条件有限,她只能用热水把暖瓶烫洗了好几次,打个水都打了好些的时间还没灌好。
今晚派出所的人出发送张丽云去省城医院做检查,说是会用最快的速度,但能多长时间得到消息也没有准信,也不知道要在招待所呆多长时间,要是时间久,怕是得回去拿些常用的东西和换洗的衣物。
外面雨声滴滴答答,空气冷冰冰的,冻人,让人觉得困的慌。
天气不好,住在招待所的人宁愿窝在狭小的屋里也不兴出来,这会水房里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打水,空旷旷的,她打好水后,看着窗外的大雨,有些担心,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下雨地面湿滑,路不好走,怕是会影响派出所的车去省城的时间,也不晓得能不能按时回来。
“哎哎哎,是叫李月秋的同志吗?”走廊拐角传来声音。
李月秋看了过去,是招待所的招待员,“我是,怎么了?”
“诺,你们订的饭菜。”
招待员把手里的几个袋子递了过来,袋子里散发出的香味让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这么大的雨,能有个热乎饭吃最得劲了,而且闻着也忒香了,真是馋人。
李月秋一怔,看了一眼招待员手里的袋子,“饭菜?我们没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