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说到这时有意顿了一顿,一双鹰眼泛着极其犀利的光,只朝着李氏这么望了一望,便叫李氏不觉间浑身发颤。
“皇上,这古往今来命妇上书不得不受,臣私自撕毁这一纸诉状委实是有罪。再加上薛老夫人言之凿凿要向圣上告这一状,臣自知无颜再居这大理寺卿之位,特来辞官!”
大理寺卿说完便跪在了大殿之上,一双手将官服与乌纱高高托起,头深深的低垂着望着地面。萧康帝眉心成川,手中的络子生生抽断了丝,明显是动了大气。
“荒谬!你这大理寺卿是朕封的,便是罢官也是朕来罢,除了朕纵是谁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你的官职说三道四!”
李氏不傻自然知道萧康帝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天子之威自是威武豪壮,萧康帝无需暴跳急怒,李氏便已经生出一身的冷汗。可若是她毫无反应不就是默认了自己威逼陆氏?
“皇上……”李氏抻着脖子还想辩解。
“薛老夫人还有什么话想说?”萧康帝斜着眼瞧着李氏,满是鄙夷,李氏被萧康帝看的发毛,只觉得那皇袍上的金龙都要冲着自己扑了过来。
李氏脖子一缩,颤颤巍巍的说道:“皇……皇上,这大理寺卿和薛季言向来是来往密切,您瞧两人相伴而来便知这两人私下里关系也定然是非比寻常啊!大理寺卿偏帮大房一脉也是有的啊!皇上,您可千万不能听信这一面之词啊!”
李氏说着又狠狠的剜了地上的薛清虞一眼,薛清虞虽伤的厉害但到底没伤了脑子,一见李氏的眼色当即便会意的乱叫起来。
薛兰兮深深的望了李氏一眼,看来这些年来李氏坐拥整个薛家也不是不无道理。她方才这些话表面上是说父亲和大理寺卿私交甚好,可是暗指的便是两人结党营私。古来帝王最忌臣子私交甚密,当年颜家也是因为同季家来往过甚,同百官交好才引人忌惮。
再看萧康帝的一双眼果然有意无意的扫在薛季言和大理寺卿之间,面色阴沉的可怕。
薛季言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皇上,臣与大理寺卿不过尔尔,私下更是泛泛,方才更是凑巧才在宫门偶遇罢了,老夫人方才所言实在是欲加之罪,还望皇上明察!”
“还望皇上明察!”大理寺卿一同附议。
“祖母这话委实是荒谬,若是大理寺卿真同我大房私交甚密最初便不会受了你的状子,大可寻个由头将你打发了去,为何又要画蛇添足惹人怀疑?”
薛兰兮适时发声,萧康帝神情也松动了不少,“李氏,朕确然不能大房的一面之词,但也决不能只听你三房的一面之词!但是陆氏端庄贤淑,实乃表率,这件事就此作罢!”
“皇上……皇上啊,那我孙儿平白无故被人打成这副样子您也不管不顾了吗?这分明是她们大房作祟啊……”
李氏哭喊的厉害,陆氏这一边也不甘示弱,泪如雨下道:“皇上,我儿惨死真相至今未明,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让我儿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薛季言也一同跪在了地上,“请皇上为我儿报仇雪恨!”
“唔……啊……啊!”薛清虞在地上又滚又叫。
“好了!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们都下去!”萧康帝被这一帮人弄得心烦意乱,连声喝道。
见萧康帝发了气,众人自是再不敢说出只言片语,连连点头应是。直到薛家这一众男女老少通通散了个干净,萧康帝才觉得微微顺畅了些。
內监是跟在萧康帝身边的老人儿,见他心烦意乱的厉害,便连近身俯首道:“皇上,听闻华清池的半亩荷塘开的正艳,再加上那地方少有人见清静的很,实在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皇上今日疲乏得紧,不妨去瞧瞧?”
皇上一边闭着眼皱着眉一边偏按着太阳穴道:“如此倒也好,朕也真该好好清静清静了!”
说话间那內监便引着路将萧康帝引来了华清池旁,只见这半亩荷塘尽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翠绿的荷叶丛中淡粉色的荷花大片大片的生着,置身在这荷塘中,习习凉风夹带着阵阵清香阵阵徐徐的洒在脸上,吹散了萧康帝一身的热气和烦躁。
“都说今年华清池的荷花开的好,如今便是连父皇引了来!”
听着这脆生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康帝连忙回过头去,只见文襄公主正悄然站在身后,亭亭玉立似这池中白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